“咚咚咚。”
皇帝神色不自然的扯开话题，只是没等他的话说完，外头突然响起敲门声，小百合有些青涩的嗓音随之响起，“阿欢姐姐，我给你送药来啦！”
见林淳欢神色自然就要去开门，皇帝连忙将人拉住，“我……”
“没关系的，小百合是我的人，她不会说出去。”
林淳欢笑着，皇帝虽然还有些犹豫，可还是放开了手。
毕竟外面说话那人，声音听起来很稚嫩，不像是有威胁的模样。
果然房门打开，小百合瘦瘦小小的身影落在皇帝眼中。
小百合真的很瘦，她到红袖楼来不久，一来就在林淳欢身边伺候着，虽然这里能够吃饱穿暖，可短短时间，还是没来得及将她身上的的肉给养出来。
不过，小百合那双眼睛却很漂亮，细看起来，竟然与林淳欢有几分相似，这也是庄妈妈会把她安排在林淳欢身边的原因。
在红袖楼中，有小丫头伺候，便要用自己赚到的钱去养，要不是因为小百合这双眼睛，林淳欢也舍不得多养一个人。
“阿欢姐姐……他是？”
小百合有些发愣，但眼底却不见多少惊讶，进门时神色还算自然，仿佛对于林淳欢的屋里多了一个和尚这件事，并不觉得有多奇怪。
林淳欢笑着应，“是我的朋友。”
“小和尚你也别紧张，小百合是两个月前到我身边的，她是个可怜人，她家里要给她哥哥娶媳妇，没有钱，便将她卖到了这里，楼里大部分的姑娘都是这样来的，你也说了，庄妈妈是个好人，也只有她，愿意将这些姑娘收着。”
林淳欢的声音很轻，像是在说一件稀松平常的事。
可皇帝在听到后，却满是不认同，“可怜人，便是要给兄长娶妻，卖到富贵人家做丫头也就是了，何苦还进了这青楼。”
林淳欢摸着小百合脑袋的手僵了一下，看着皇帝笑了一声。
那笑声让皇帝有些糊涂起来，“阿欢这是笑什么？”
笑什么？
自然是笑她自己，竟然会觉得一个皇帝，能够对她们这样身份的女子感同身受，实在是可笑至极！
林淳欢收敛了笑意，只是轻轻摇头，“没什么，只是觉得……你说得对，小百合的父母不爱她，所以并不在意她的以后会怎样活着。”
“我们这里的姑娘都是这样，从不被人爱着。”
皇帝有些不知所措。
他直觉自己好像说错了话，偏偏思来想去，也没有感觉到错在哪里，只觉得阿欢对他的态度，似乎在一瞬间冷淡了许多。
不过他是皇帝，从来也不必在乎旁人的想法，既然想不通，便摇摇头不再想了，反而笑着看向小百合。
小百合的年纪，跟他的皇妹差不多，可一个能高高在上的在这京都中做公主，锦衣玉食的被人伺候着。
一个却只能蜗居在这小小的红袖楼中，终日伺候人过活，只有这样，才能够吃上一口饱饭。
无关其他，只是作为人的怜悯心，让他对小百合起了一瞬的动容，走上前去轻声询问了一句，“小百合是吗？”
“在这红袖楼中，像你这般年纪的姑娘，多吗？”
对于这一切，林淳欢都没有要阻止的意思，她让小百合出现，本身也是为了皇帝那一丝丝怜悯。
有时候，上位者的一丝怜悯，就已经足够救人了。
而她甚至不需要特意去教小百合说什么，只需要在一旁安静的看着，看着那个和尚皇帝的怜悯心，一点点被小百合扯出来。
毕竟小百合的过去经历，伤痕难过，一桩桩一件件，都是真的！
那是连话本子也写不出来的惨烈。
至于小百合送来的那碗药，林淳欢面无表情的喝下去，嘴里苦得让人发抖，可她得喝。
生病想要达到的目的已经达到了，现在她得好起来，才有精力去应付后面的那些污糟事！
大致过了小半个时辰，小百合一脸茫然的端着空掉的药碗离开，挠了挠脸，不明所以的看着那个红着眼眶的大哥哥。
“阿欢姐姐，那我先去忙咯？”
笑着朝小百合点头，等她关上房门，林淳欢这才走到哭得眼睛都发红的皇帝面前，“我不过是喝了个药，你怎么就哭成了这样！”
“这世上，怎还会有人过得这般苦……”
“苦吗？你说小百合？”林淳欢和皇帝一起，并肩坐在边的地上，这样的姿势，最容易让人放松警惕，拉近关系，“其实小百合还算好的，至少她的家人虽然不爱她，却也没有虐待她，吃不饱，是因为大家都吃不饱。”
“四年前，红袖楼来过一个姑娘，可怜见的，来的时候，全身上下都没有一块好皮肉……”
林淳欢絮絮叨叨的说了许多话。
只是这一次，皇帝听得很认真，似乎都忘了自己应该要离开这件事，与林淳欢的淡然不同，他满心满眼中都是震撼！
他真的……从来都不知道，在这个看起来这般富饶的国家，竟然还有这样的一群人，过得这样苦，这样痛。
他听了很多，多到即便是第一次来这个地方，却能叫出楼里每一个姑娘的名字。
出生世家大族，却因为拒婚而被家族抛弃的庄妈妈，爱美的茵茵，有个嗜赌如命哥哥的桃红，没上过一天学堂，却能写出一手好词的才女雁鸣……
红袖楼的每一个人，他没见过，却活灵活现的出现在他面前。
直到天都亮了，林淳欢抱着膝，眉宇间带着一丝疲惫，眼神中却尽是兴奋，原因无他，她看到了皇帝眼中的认真。
“那么你呢？”
“什么？”
林淳欢下意识反问，皇帝却深吸了一口气，直视着她的眼睛，“阿欢与小僧说了这么多人，那么你呢？你是什么人？”
“你从哪里来，又为什么会在着红袖楼里，你的身上……又有些什么故事？”
眨着眼睛，听着皇帝将话说完，林淳欢的脸上荡出一抹笑来，没等皇帝反应，细嫩如葱般的手指，已经点在了他的唇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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