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如今，我过得很好哩。你大可放心，我是以人之身，使不动这妖气。只能支撑到这具身体死去，我便也没了。”
茜女仍是笑嘻嘻的，说起它的寿命，毫不在意。
小白的大眼睛中闪过一丝悲哀，是它不好，当初怎么没想到去帮帮茜草，让它独自苦苦挣扎了那么多年。如今，竟是被人的寿命限制住了。
“值得吗？若是当年你唤我一声，我怎会不帮你一下。”
茜女毫不在意。
“你是吃草的兽，我是被吃的草，我怎么可能唤你助我。如今我也觉得很值，我喜欢现在的生活，哪怕只能灿烂这一时，也好过那默默无闻的一世。”
“对了，我也见到过槐大哥了。我也曾问过他，下山变成妖，值得吗？他说，值。所以我后来才突然想成为妖的。”
茜女不经意的说出了这段消息，小白急忙问道。
“槐大哥还和你说了什么？它有没有说它是怎么变成妖的？”
茜女撅了撅嘴，像个邻家小妹一样的俏皮。
“那时候我还是个仙，它又怎会告诉我它是为何变得妖。我也是后来才想要变成妖的。”
小白颇有些急躁的用蹄子踩踏地面，怎么了这都是？一个变成妖不够，两个都变成妖了。它们到底想要的是什么？难道是成仙得道并不好吗？
它好似见到自己的好友都执迷不悟，誓不回头。又好似觉得它们才是对的，成仙并不好，成为妖才是对的。
一时间竟是有些迷茫了。
茜女见到小白这样，也是有些怜悯。
“小白，你莫要这样。你应该知道，成仙之路尽不相同。路都是自己选的，你坚持走自己的路便是了，莫要被我们影响了。”
又自嘲的笑了一下。
“当初我被碾的粉身碎骨的时候，也是悲哀至极。好不容易修炼了那么多年，如今一朝化为乌有。可是当我见到由我的身躯染成的红布时，你都不知我有多么欢喜。”
如同回忆一般，茜女缓缓说道。
“你可知，满城都是红云，那是何等的美景。虽我已无法与天地同寿，可我的身躯留了下来，让这城中尽是喜庆之色。我觉得，付出什么都值了。”
“我能再留下这一丝意识，多做一些这红布，多见到一些被我映红的笑容。我已知足。”
笑着笑着，茜女眼中有泪，但脸上的笑容却是愈发灿烂起来。
小白从未见过笑的如此开心的茜女，在它的印象里，茜女一直都是柔柔弱弱的，整日唉声叹气。
今日怕被哪只野兽啃了，明日又愁无水无阳，天天都在发愁怎样才能更好更快的修炼成仙，总觉得成了仙就什么都不会愁了。
好像她是对的，最起码她为自己选的路是对的。
很快，屋里诡异的气氛被人打破。
陈河东与陈娘携手走了进来，满面笑容。
“你是从梁艺县来的茜女可对？布庄里的掌柜和我说过，你染的红布最是好看。既然今日我家志强请你来了，留下一起吃个便饭。”
已经打听清楚了，茜女今年年芳十七，小的时候身体弱了些，家中也是贫苦了一些。
但是并无定下人家，听说这姑娘，只喜欢染布，整日都窝在染坊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适合做陈家的儿媳妇！
茜女一家都搬来温州城了，因为陈家毫不吝啬，有着茜女的好手艺，赏钱多的是。
家中父母尚在，虽然家中不是富贵人。可是收拾的干净整洁，就连附近的邻居都说茜女是个好女子，整天满脸笑容，勤劳欢快。
陈河东和陈娘简直是不要太满意了。
儿媳妇家有多少钱他们都不在意，反正温州城里没有比他们家有钱的。
就想找个漂亮的，勤快的，人人夸的好儿媳。这还会一手染布技巧，连带着陈家布庄都有接手人了。
茜女已是恢复了早上刚进陈府大门时的胆怯模样。
“茜女不敢，陈少爷只是唤茜女来问问红布是如何染的。想来是少爷有了兴趣吧。茜女乃是平民，不适宜同贵人一同用饭。”
陈河东还想说些什么，茜女横了陈志强一眼。
吓得陈志强慌忙从椅子上滚了下来。
“她说的对，她说的都对。我只是好奇她怎么染的红布。既然她不愿意留下来，爹，你不要勉强人家。”
茜女微笑着对陈河东与陈娘福了一福，又转过身来对着陈志强和陆小北行了一礼，巧笑倩兮的看了小白一眼，便先行告退了。
陈娘有些不满，径直走到刚才茜女坐的地方坐了下来。
“志强我儿，这媳妇儿还没娶进门，你就这么怕她。若是将来进了门，你还不被她吃得死死地。可别随了你爹那副模样。”
陈志强头上的毛都立起来了。还娶进门？被吃得死死地？你儿子不被它吞到肚里已经是老天有眼了。
“不娶！不娶！我不要娶妻！你们不要乱来！”
好说歹说，陈志强劝走一心以为儿子找到了心上人的陈家夫妇。再提让他定亲，他就远走京城再不回来，以此威胁，让陈家夫妇打消了念头。
待陈河东拉走了捶胸顿足，哭喊着“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的陈娘。屋里又寂静了下来。
小白呆呆的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陈志强小心翼翼的问道。
“小白，它说它使不动妖气，可是真的？我用不用将它赶离我家布庄？她会不会伤人？”
小白横了陈志强一眼。
“它说的都是真的，你若是将它赶走，它会做什么我便不知道了。”
陈志强满脸苦涩，任谁知道了自家的铺子里有只大妖存在，都会心惊胆战的，哪怕这只大妖整日只是劳作如正常人一般。
小白叹了口气，似是不愿再纠结下去。
“你大可放心，大多草本精怪，都是善的。它本就无害人之心，如今也只是在你家做它喜欢的事罢了。你不去招惹它，它不会伤害你们的。”
“日后，便随它去吧。既然这是它自己的选择，又有谁能强迫于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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