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若深看他已经受过刑的样子,美眸潮湿,哽咽难言,强自忍住。
看见蓝若深这样,胡蕴川也很难受,更自责,二人隔着牢门凝视对方,竟久久不能言语。
“牢头大哥,劳烦您。”西顺塞给狱卒一锭金子。
牢头惊喜的睁大眼,赶紧把金子揣怀里,命狱卒打开门,嘴里泛酸的对胡蕴川说:“你可交了好运,娶了个蓝大人,不惜用免死铁卷救你,否则你一定撑不过今晚,明日堂审,珍惜现在的好时候吧。”
接着转身对蓝若深行礼,讨好恭敬道:“蓝大人,您最好快点,我给您把门儿去。”
“恩,有劳你。”
待牢头走后,蓝若深命西顺把门儿,进了牢房,立即把药膏都拿出来,还带了一壶热水,亲手给胡蕴川擦身,处理身上的伤口,上药,绝不假手他人。
“若深,都是些皮外小伤,我没事,我自己——”胡蕴川自己都觉得自己臭了,不想让老婆受苦,很是过意不去。
“别动——”蓝若深瞪了他一眼。
胡蕴川看着蓝若深红红的眼睛和眼下的浅青,跟做错事的孩子似的怂了,乖乖闭嘴,让蓝若深照顾。
蓝若深清冷温柔的声音如流水般潺潺流进胡蕴川的心里:“你不必自责,有千年做贼的,哪有千年防贼的。是我判断错误,既然选择了,总是防备还击都是下下策,兵法有云,守不如攻,反客为主,无心无情,比恶人更恶,才是上计。”
胡蕴川感觉自家老婆哪儿变了,让他觉得很危险,他不由握住蓝若深的手。
“我也不是没有准备,东福逃出去了,跟你说了吧?”
“都说了,还可以,但你的准备是鱼死网破,倘使出事了,你让我和孩子怎么办?”
“你听我说,若深,横波庄的南山背阴面,有个堆满乱石的地方,其中有颗歪脖子树,顺着树的方向往里,就能找到石洞门,里面是我给你和孩子留下的东西,还有你内书房百宝阁里有个土定痰盂儿,砸碎了,里面有夹层,有庄子的地契和房契,我若没唔……”
胡蕴川还没嘱咐完,嘴就被蓝若深吻住了。
二人紧紧抱在一起,胡蕴川感觉蓝若深的体温很烫,有些担心。
“行了,不许说这些丧气话惹我和孩子生气,你必须听我的。”
“好。”
于是蓝若深咬着雪白的贝齿,细细的说了一番。
最后含嗔带怨的,幽幽道:“你若不听我的,就不是我的好夫君。”
“我听听~听还不成吗?别生气~”
胡蕴川红着脸答应配合,并且重复一遍,蓝若深才离开,离开前,留下一个四层的大食盒。
那精美的红木雕花食盒一看就是竹园里的,胡蕴川心中酸涩甜蜜感动,打开看,一大只蜜汁烧鹅,清蒸鲈鱼,红烧狮子头,麻汁儿蜇丝,酸笋鸭子汤都是他爱吃的,连筷子都是纯银犀角质地的,就是为了验毒,还有一壶梨花白。
胡蕴川抹了把脸,让自己精神精神,抱着烧鹅的大快朵颐起来。
吃饱了才有力气战斗!
突然,一颗小石子儿打在头上,胡蕴川看过去。
“小兄弟,你吃得完那么多吗?”原来是隔壁牢房里的狱友——一个脏兮兮灰白头发白胡子跟狮子王似的老头儿。
胡蕴川叹气:“同是天涯沦落人?一起吧?”
老头像几辈子没吃过好饭的恶狼似的,一个大鹅腿两三口就吃光了,连骨头都嚼碎吞了。看的胡蕴川瞠目结舌,干脆把自己这边半只也给了老头。
酒足饭饱,毫无睡意,开始靠坐一起闲聊,聊美酒,聊美食。
“小子,你叫什么?是什么罪名啊?”
“胡蕴川,被人恩将仇报,栽赃陷害,窝藏逃犯。”
见胡蕴川郁闷,老头边抠牙边笑道:“原来是胡家的傻子,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小子,心态要放松,这点罪名算个啥,没判你谋逆罪,最多关个一二十年的遇到大赦就放出去了!”
胡蕴川忍不住翻白眼:“看你就被关了五六十年!”
老头抠完牙又抠脚,咧嘴笑:“嘿嘿,说的没错,我就是谋逆罪,已经被关了五十三年喽,当年我才十九,如今年过古稀了,岁月催人老哟~”
胡蕴川张了张嘴,伸出大拇指:“老兄,牛。”
老头精亮的眼睛是超乎年龄的清澈,仿佛孩童一般,歪嘴笑着:“想当年,我与襄王主子一起杀入西匈奴王廷,却不想功劳被赵王那个小人给夺了去,一如你胡家和蓝家的遭遇,胡云蛟那个大傻子死了,蓝嵩之那只豺狗却顶着功劳上位,嗳,不愧是赵王的心腹干将,真是有其主必有其仆。”
胡蕴川听后沉默:“好人就真没有好报吗?”
他知道老头说的赵王就是当今皇帝。
老头灌了口梨花白,笑嘻嘻的:“怎么会没有?我寿命大限已到,能在临死前吃上这顿好酒菜,与你畅聊,也算死而无憾。”
胡蕴川笑笑,没搭腔。
“你有什么遗憾?也说出来,说不定,我能替你解一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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