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大夏的三皇子吧。”
夏梓沅听到他口中的“松开手”几字，松了心防。原主的三皇兄是这群人的带头者，以褚肆的脾性，定会将他排在最后。
“你果真是柳絮才媛，思虑如此敏捷，不做多想，就猜出了最后一只。既如此，那我也如你所愿，松开你的手。”
不等夏梓沅平复内心的厌恶，褚肆又补全了最后一句:
“由你亲自处刑。”
迎头一棒将夏梓沅彻底打入了侥幸的深渊，亲自处刑？他想要她自发性地杀人！
此时，雨水变得淅淅沥沥，渐渐将歇，风吹来的味道都是血腥味，她强行将意欲不止的呕吐感压下，颤颤问道:
“你想让我如何处置？我究竟怎样做才能结束这一切？才能让你满意？”她只是想回家啊。
她生硬地自他怀中挪移，不想桎梏在一处，步步受他所控。
褚肆能感觉到她的疏远，这和自己所想不一样，他想要的，明明是要她惊恐至极，要她四处寻着自己庇佑。
是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吗？定然是的！他只是做的还不够而已。
他沉下心来，布局着今夜的最后一章:“只要你亲手杀了他，这梦便醒了。”
“此话当真？”
“当真。”他拉着她追到了三皇子的身后，一脚固定住了拖沓的链子。
活着的本能驱使之下，三皇子用尽全身的力气奔跑，却被他的一举摔了个狗吃屎，他顾不得其他，四肢着地爬远，却跑不出褚肆的束缚。
恶从胆边生，他伸手扯过孱弱的夏梓沅，用手肘掣肘住她的脖子，恶狠狠地瞪着褚肆，要他放手:“呜呜……”
褚肆竟肉眼不见所谓的失神慌张，他没多余地看向一眼他，直勾勾地盯着夏梓沅。
他的阿沅，可不是轻易任人鱼肉的兔子。
如他所料，夏梓沅被擒住时并没有被吓到，她手中还有剑呢，想要杀人，轻而易举，更遑论一只养在林子里的家生怪物。
“噗嗤——”利刃自她手中而出，穿透了身后之人的腹部，霎时间血涌如注。
三皇子松开了她的脖子，捂住汩汩流血的伤口，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时候，他们大夏娇生惯养的公主，杀起人来如此也不动声色，下手之狠！
他不清楚，夏梓沅已然换了芯子，尤其是在褚肆的有意灌输和培养下。
她竟然开始，麻木了。
有了第一次的崩溃，第二次的生厌，第三次的沉默……这最后一次，她真的能做到漠视了，这就是褚肆的目的吧，将她重塑成一个习惯于打杀的新人。
“你还没有彻底将他抹杀，这还没结束呢，我们之间的游戏可不算完。”褚肆不合时宜地打断，他想看她杀而不是伤害。
“知道了。”夏梓沅竭力按耐住满腔的痛楚，利落地刺向三皇子的心脏，结束了他这悲惨的后半生。
利剑抽离，高挺的身影带着死不瞑目，轰然倒塌在泥泞之中。
这一幕，被隐匿在暗处的一粉衣宫女看到，她不可置信地远远望着，死死地捂住自己的嘴巴，逃也似的离开了。
褚肆只往那瞥了一眼，目的达成，很是舒爽。
而夏梓沅做完了这一切，她再也不想碰这把剑，颓然扔到了一边，自己也失神地跌坐在地上，红裙沾染污泥，变得暗红。
“我做到了，你满意了吧。”
雨水骤歇，天地也为之一静。她就这么颓唐而无力地坐在那，无望地看着静止的水洼。
为什么她看着那水镜中的脸没有变形呢，这不是梦吗？这是梦啊！
她不顾手上沾染的血滴，急急地搅乱着身侧的水洼，她要回去，她要回家！
泪水朦胧了视线，自己在水中的身影也越发凌乱，破败得不成样子。
褚肆看着她濒临崩溃的模样，这本是他所期许的，可她为什么还是不肯向他求饶呢。
他只是想听一句:“褚肆，救我。”
为什么这么难呐？是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吗？
夏梓沅猜不到他奇怪的脑回路，她今夜不想猜，只想沉沦一夜，就一夜。
她在污泥中洗了一遍又一遍的手，又想到了她手中的人命，三皇子，又想到了二哥。
终究是难抑那困顿了好久的恶心感，她趴在那没有体面地呕吐不止。
褚肆见她不妙，着急地上前搀扶:“你怎么样，我这就带你回去。”
“啪——”夏梓沅不想他触碰自己，手上不受控地扇出了一巴掌，猝不及防地打在了他的脸上，在这风止的万籁俱寂中犹为响彻。
这一巴掌，不只印在褚肆的面具上，还印在他的心里。
“啪——”是她好不容易帮他粘好的心镜破碎的声音吧，是由她亲自打碎的呢。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男人凄惨卑劣的笑声回荡在上空，盘旋不去，听得夏梓沅毛骨悚然。
鲁迅说面具戴太久了，就会长到脸上，再想扒下来，除非抽筋动骨扒皮。
他要扯下面具，伤筋动骨的不止是他还有她吗？
“倘若我有朝一日要死去，你陪我吧。”骇人嗜血的男音紧贴着她的耳廓处传来，惊得夏梓沅寒颤不已。
褚肆的笑声里堆彻了太多的凄苦，夏梓沅选择性地听不见。
阿沅啊阿沅，朕本就是劣质到骨子里的人，往日里不过是披了一件光洁的外裳，你便信了呢。
朕现在不过是将这件外衣褪去，你就逃之不及。
不公平啊！
夏梓沅不想回他，她今夜经历的所有，都渲染着恐怖、黑暗、痛苦……他一次次地挑动着她的神经，将她一次次地拽入那个游轮之夜。
越是如此，她越是讨厌，讨厌中还有深思。
原来不止是她，褚肆他更会演，一步步地活生生将自己演成了奶油小生。
原来，太阳真正的颜色不是黄色，而是蓝绿色啊。
那晚，他们又说了什么，她不记得了，只隐约记得。
最后，映入她眼帘的一群幻彩的蝴蝶，轻盈的翅膀闪烁着彩色的光辉，向她飞来，驱逐了一抹黑暗。
哪来的蝴蝶呢？
昏迷前，她在想，今夜的经历，离奇古怪，究竟是大梦一场，还是子虚乌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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