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哟，娜娜，我忙着呢，别拿我——”
掀开帘布，走出后厨的孙姐，在看到店内的男子后，愣神了片刻。
理奈很快注意到这一点。
盐系池面的确有让人看呆的资本。
没想到阅人无数又对男人彻底失望的孙姐也会被蛊惑……可恶！
“这小伙子是……？”
孙姐将疑惑的眼神投向理奈。
——小伙子？
理奈震惊。
——孙姐你眼睛是不是被烤炉烘坏了！？哪里来的小伙子，只有一个比你小不了多少的大叔而已！
在她回答前，某人已经先一步，用带有某地口音的地道中文给出了答复。
“姐，我是娜娜的对象，之前异地，闹别扭了。”
理奈在柜台后瞪圆了眼睛。
这、这调调完全是孙姐那边的口音！
孙姐是从当地的县级市上来的，那边的方言不仅音调古怪，发音用词也与标准语大相径庭。
每次孙姐和老家的人通话，理奈都像在听另一门外语。
“哦哟，是老乡啊。”
孙姐的口音也被带了出来，语气顿时亲切了许多，脸上堆起笑。
——已经没救了。
理奈面无表情地想。
原来眼睁睁地看着熟人掉入死神的陷阱，是这么绝望的一件事……
“昂，一直在老家工作，这不，最近调到市里来了，也能离娜娜近点儿。”
男子也亲切地笑起来，又用温柔的眼神看向理奈。
可恶！他甚至演起来了！还有剧情的！
理奈持续崩溃。
“害……还是市里好。”
孙姐一边点头应着，一边来回打量着两人。
她发现李娜确实是一副在闹别扭的表情。
她在围裙上抹了抹手，做出了一个慷慨的决定。
“娜娜，你今天提前下班吧。”
……
北方沿海地域的春季，微风徐徐，空气不过分干燥也不过分潮湿，一切都维持在刚刚好的程度。
工作日的午后，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
道路两旁种植着优雅挺拔的法国梧桐。
阳光从层层叠叠的翠绿叶片间隙漏过，青黄相间的石砖路上摇晃着斑驳的树影。
树荫下围坐着打扑克和看热闹的老人。
他们吃过午饭就撇下家里的老婆子，拎着马扎出门了。
被撇下的老婆子们也不会闲着，略作收拾也约上老姐们去跳广场舞。
到了五六点钟，广场舞派提前回家做好晚餐，树荫派可不见得按时回家。
中国男性似乎常说「男人至死是少年」。
而孙姐常说「有了丈夫就像多了个儿子」。
理奈微微抬眼，又很快垂下。
名为死神的顶尖杀手、20马赫的超生物、她中三时的班主任、大学时的俄语老师，或许也是……她的恋人——
拥有以上定义的男子，在前方牵着她，漫步在绿意盎然的春日街道。
——他与那些人全然不同。
以平生最快的速度换下工作服，向孙姐与陈哥打过招呼，奔向在店外等候的他。
心跳得好快，大脑却空白一片，机械地完成了上述动作。
他笑着向她伸出手，垂下的手中拎着孙姐塞给他的小点心。
她将自己的手递过去，被他紧紧捉住。
那只手，原先就这么烫么？
还是异变细胞的增多，导致了更加惊人的灼热呢。
属于他的热量蔓延过来，她的整条手臂都发起烫。
她任由对方牵着，却没有回握。
被牵着向前走时，也只是默默地垂首跟在后方，看着不断后移的石砖。
一年未见，甚至音讯全无，连他的触碰都让她觉得陌生了许多。
他的头发，长了些还是短了些？
身体有出现明显的异变吗？
体重增加了还是减少了？
她做不出判断。
因为记性差劲的她，已经记不清去年的他是什么样子了。
明明在最后一面时，很努力很努力地去记了，现在却忍不住想：
他真的是自己一直在等的那个人吗？
就这样走出一段距离，他用调笑的语气问：
“怎么了，不习惯了，在害羞吗？”
“……”
连自己都没有搞懂的状态，被他一讲，似乎豁然开朗。
竟然是……为久违的牵手而害羞吗？
她慢慢记起了过去面对他时的心境，而率先复苏的，竟是胜负欲。
她抽回手，悠哉地答：“是咯，打工太忙了，好久没碰男人了。”
他轻叹着转过头，深邃的眼眸中浮现出令人熟悉的、掺杂着温柔与无奈的责备之色。
因为连自己都觉得有些奇怪，所以一直都没有说。
她很喜欢被他这样看着。
很喜欢，很喜欢。
“小路……老师？”
她仰头看着他，忽然像直到此刻才「确认」他的身份似的，这样轻唤。
他歪过头，含着笑轻轻「嗯？」了一声。
轻微上扬的语调，混在风拂树叶的沙沙声中。
不知为何，她好像幻视了一张挂着滑稽笑容的黄色大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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