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成允紧闭着的眼睛缓缓睁开,抬起头见楚长卿正躺在地上对着他一边喘息一边笑。
「好阿允,快些起来,皇叔快被你压成肉饼了。」
楚成允神情一怔,赶忙起身去扶楚长卿,摸到那一片湿润,抬手一看自己的手,再去看楚长卿,那深蓝色衣袍早已被鲜血染红了一大片。
满是鲜血的手颤抖着去捂那流血的后背,漂亮的凤眸泛起柔软的红,「皇叔,你疼不疼?」
「我没事。」楚长卿拉开那只满是血的手,从腰间摸出一颗药丸塞到嘴里咽下去,
「那箭上淬了毒,」他抬手解开自己的衣带。
「什么?」楚成允眼睛大睁。
「没事,方凌云的解毒丹可解百毒。」
衣裳滑落,楚成允目光落在那伤痕累累的脊背上,箭伤周围皮肤已然发黑,伤口看着不大,但汩汩流出的鲜血像条小河一般,同时有不少密集杂乱的小伤在那本就伤痕累累的背后绽开。
那是方才坠地时,被石子所划。
「阿允,给我包扎一下。」
楚成允呼吸有些不稳,双手依旧颤抖得厉害,接过楚长卿递过来的腰带,小心翼翼的覆在鲜血淋漓的伤口上。
他从来没有做过这些事,心下慌张,即使再努力,那覆在背上的蓝色腰带依旧是包得惨不忍睹。
楚长卿穿上衣服,由楚成允扶着站了起来。「天黑前一定要出去。」
「嗯。」
这已经不是皇家猎场的范围。
这一切动荡来得突然,楚成允一边担心小灼和若风,一边提心吊胆地跟着皇叔在林子里穿梭。
林子里杂草丛生,草丛里不时发出响动,树上黑鸦哑着嗓子鸣叫,在那静谧的树林显得里莫名诡异。
楚成允眼睛慌乱地扫视四周,伸出手去牵楚长卿的手,才碰到,那手就倏地收了回去。
「阿允莫怕。」
另一只手递到眼前,楚长卿换了手握剑,脸上的笑容如和煦春风。
楚成允看到那节骨分明的手,忽然想起来什么,拽过楚长卿的左手,眼中一瞬间漫上水雾。
那手掌血肉模糊,皮肉杂乱的掀起,还有些许绿色的碎叶和青黑色细屑卡在带血的伤口里。
眼泪划过白皙的脸颊,楚成允声音哽咽,抬起头,「皇叔,伤口要先清洗,不然感染了怎么办?」
「阿允别哭,我没事。」楚长卿把他搂进怀里安慰。
可越是如此,楚成允眼泪流得就越汹涌,所有恐惧顿时消散。
他抹了一把眼泪,拿过楚长卿手里长剑,自顾自往前走,长剑挥舞,将那挡路的杂草劈开。「先找到水源,处理伤口。」
「阿允别慌,小伤不碍事。」
楚成允忽然回头,「那你不疼么?」
楚长卿笑了一下,「不疼。」
楚成允红着眼眶盯着他,紧咬着颤抖的唇,「可我觉得疼。」
说罢,又转过身去,继续开路,白皙的脸颊被那不起眼的杂草划出一道道红痕,让那张满是泪水的脸庞更显得破碎凄美。
不知为何,看着那脆弱又倔强的人,楚长卿心口似乎涌出一股热浪。
两人走了片刻后,总算听到流水的声音。
顺着水流声前行,穿过草丛,便见到一条不算宽敞的小溪,流水还算清澈。
楚成允脸上总算绽开笑容。
两人蹲在小溪旁,楚长卿那伤痕累累的左手被哭鼻子的小皇帝按进水里,又捞出来,毛绒绒的脑袋垂在眼前,纤长白皙的手小心翼翼地给他挑捡卡在伤口里的异物,长睫低垂,温柔专注。
楚长卿觉得心口热得厉害,一把将人搂进怀里。
「皇叔别闹,要清理伤口。」楚成允蹙眉,焦急地怒视着他。
楚长卿将他的身体摆正,让他侧身坐在自己腿上,将手伸到楚成允面前,「这样也可以清理。」
楚成允没有同他理论这怪异的姿势,继续埋着头,像老婆婆挑黄豆一般,捧着那手,使劲盯着。
他神情专注,耐心仔细,不时轻轻对着那伤口吹气,
楚长卿觉得有意思,笑着问,「阿允为何要吹?」
「母妃说的,吹一下就不疼了。」
楚长卿眉尾一挑,「难怪一点都不疼,阿允这呼呼果然有用。」
楚成允默默白了他一眼。
清理干净伤口后,扯了自己的一节腰带将那惨不忍睹的手包好,在手背打上花结。
楚成允抬眸看向楚长卿。「皇叔,我们歇息一下吧?」
他知道,虽然皇叔面上神态如常,但那苍白的脸色瞧着却不是那么一回事。
再次赶路也许不一定能走出这片林子,还可能遇上猛兽,皇叔受伤,自己又是那三脚猫功夫,怎么保护得了自己和皇叔。
「嗯,找个地方歇息,应该很快,我的人就会找到这。」楚长卿点了点头。
两人在小溪边找了块大石头靠着休息。
耳旁溪水淙淙,各色野花在风中摇曳,湛蓝的天空下一切都显得静谧清幽。
楚成允转头看向那闭目养神的楚长卿,犹豫了一会儿,开口,「皇叔若是困了就躺阿允腿上吧,这样会舒服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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