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包含羞辱的话语,让谢允卿听得握起了双拳,先生这般渊渟岳峙之人,竟被他比做玩物。他只恨自己太无能,便是去岁当真金榜题名又有何用?
又有何用!
江晏栖看起来却是不甚在意的模样,不温不火道:“主上希望我做什么?”
顾云斜打量了一眼江晏栖,纤长的睫毛洒下一片暗色,后只嗤笑道:“弱不禁风,你能做什么?先好好修养吧。”
话落,顾云斜又将谢允卿的轮椅踢的远远的,才径直离开。
江晏栖神色冷冽的看着顾云斜的背影,见他离开后,才看向谢允卿,嗓音骤然温浅下来,“允卿,你还好吗?”
“先……念安放心,允卿无事。”
“下次不要再如此多言了。”江晏栖淡淡道。
谢允卿摇摇头,“念安不知顾云斜有多憎恨君上。”想到这一桉字,谢允卿亦在内心苦笑……念安……念桉。
闻言,江晏栖没再言谈此事,只眉宇间还带着病弱之感,“东隐如今如何了?”
“颐王将萧欲拉下去了,可沈槐奚一手扶持了上奚一族的子书青生、子书羡之与其分庭抗礼。虽是萧肃称王,不过皆知,他背后受制于沈槐奚。”
江晏栖闻言,瞬有些疲惫,太多事压在她身上让她喘不过气来了。沈槐奚终究还是再次搅入了这乱世风云——是她欠他的。
沉默了很久,江晏栖终于提起了那个她不想面对的问题,“北暮的长离将军如今可……还在?”
谢允卿诧异江晏栖为何会问此人,但他却从那不再平静的嗓音中听出了颤抖,他沉吟了一会,回道:“长离将军在北暮万生节,长天台上,被君上亲手斩于剑下。”
“……当……真?”
“那日万生节,有上千人都看到了。”
被君上亲手斩于剑下!亲手!
轰——!
就这一瞬,许是前些日在火场伤得太重,江晏栖连真假都未曾来得及分辨,头脑便霎时间一阵轰鸣声。空白的大脑再没了清晰的思绪,转而代之的铺天盖地的混乱。
谢允卿只见江晏栖一向平静的瞳孔猛的一缩,清疏的眉眼瞬间僵硬,后渐渐的,竟然红了眼眶,只是没有流下一滴眼泪。
反像干燥的沙漠被耀阳晒得滚烫到破碎。
“先生……”
“不可能……听桉不会如此做……我应该亲自问听桉……”江晏栖一向清沉的嗓音骤然变得有些尖锐起来,眉眼间是阵阵剧痛,刺激得她眼前发黑。
谢允卿从未见过江晏栖如此失态,再看到她那双似萧秋过境,万物枯的双眸时,他的心尖猛的一颤。
这是谢允卿第一次看到有如此强烈感情冲击的先生,可他此时若骗了先生,往后她只会更痛苦,咬了咬牙,谢允卿仍道:“允卿不敢有所欺骗,这是那日万生节所有人所见的一幕,只或许……中间有甚误会。”
谢允卿不知道长离与江晏栖有何渊源,竟能让如此平静冷清之人痛苦至此。可让他自愧的,他竟在此时还隐隐约约间掺了嫉妒。
听到此言,江晏栖忽觉自己的心落空了,可那部分空洞却在不依不饶地啃噬她的血肉,她双眸似乎是在一瞬间尤其猩红起来的,“不会的……”
若是顾听桉杀了江青寒,他从前在浮城一事上又为何事事考虑她的感受。
她要亲眼见到江青寒的尸体,要顾听桉亲口承认,她才相信。
她可以接受江青寒死在任何人手中,却唯独接受不了江青寒死在顾听桉手中。
不会……理智对抗着悲喜,江晏栖感觉头痛欲裂,脑海中开始浑浑噩噩,她狠狠的闭上眼,想要抱紧自己,可她的手脚却痛的无法动弹,五脏的伤痛也被刺激得更强烈,混乱的思绪似乎要将她逼疯了,她唇齿间迷糊的喊着,“疼……好疼……”
谢允卿看到这一幕,心似被一双手紧紧攥住了一般,他慌忙地划着滚轮上前。
先生从不轻易表露情绪,可见炭场中先生伤得多重,那可是二楼啊,一个纤细的女子从二楼被扔进了碳场中,若是一般人或许已经死了……这一刻谢允卿对顾云斜的恨到达了顶峰。
“咳……咳咳……”密密麻麻的冷汗自她苍白的面庞滑下,江晏栖的口中忽便呕出大量暗红的鲜血,瞬便染红了她身前衣裳。
大片的血红刺激了谢允卿的眼,他直接扑下了轮椅,全是烫伤的脚骤然擦过地面,他厉声向外喊着,“有没有人!快!救命!先……你别吓允卿……!”
谢允卿方爬到江晏栖床榻前,大门便立即被踢开,男子一身玄衣仍是冷冽萧杀,看到床榻上吐血不止的人,直接上前将人拦腰抱起,快步朝外走去。
顾云斜也不知怎的了,听到这边动静竟立即又赶了回来,他看到怀中鲜血模糊了上半身的女子,此次竟觉得这鲜血格外厌烦,“娇气!”
这句话真是气得谢允卿双眸发黑,娇气?这种暴君怎么配活在世上!
……
“主……主上,这位姑娘内部受了挫伤,脖颈处还有刀伤,因着伤口感染,如今又发了高热。这几日这位姑娘大概还一直郁结于心的,方才又气急攻心了,此般情况很是危急。且她左手早前便受过重伤,如今手上已是有些溃烂了,恐怕她左手往后再也无法使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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