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主,已是三年了,您何必如此执着。”
子书尔看着桌案旁捏着信笺,指节发白的男子,周身都洋溢着森冷之气,“江姑娘怎可能在幕安?少主此刻若走了,萧肃定然要从中作梗!”
沈槐奚比起三年前更清瘦了不少,他那双本清透潋滟的琥珀色凤眸曾经那般好看,总凤眼微弯,眼波清鸿,若千里碧湖,澄澈润兮。如今却总带着一丝猩红,毫不掩饰的透露着一股疯狂在其中。
找不到江晏栖,他便极尽搅弄东隐,还总暗下威胁萧肃派人寻人。
毋怪如今萧肃见了沈槐奚都得心下暗骂一声疯子,恨不得啖其肉食其血!
下一刹那,指尖的信笺发生了皲裂,沈槐奚指尖的血丝缕缕涌起。他垂首看着那点殷红,眸中是望不尽的死寂与疯狂,却又隐隐透着失而复得的小心翼翼,“顾云斜若真如此对待过阿晏……我定要他求死不能!”
“小尔,立刻准备去幕安。”
子书尔看着沈槐奚这副狠厉而疯狂的神色,鼻头泛酸。他不敢想象若江姑娘真如信中所言,在幕安遭受了折磨,自家少主会做出什么事来。
三年来,他总也言笑晏晏的少主带着风霜走遍了好多地方,便是最危险的一梦岭,少主也闯过。就因此,少主的左耳再也听不清声音了。
即便某些线索是假的,即便某些地方奇险无比,少主也必定要前去。他只怕自己晚去一刻,他的阿晏便会多受苦两分——子书尔始终是坚信的,这个世上再没有任何人比沈槐奚更爱江晏栖。
可偏执至此的少主却曾在照汉关放了手——不是不爱,而是太爱。
“萧肃近日不是想攻打幕安?”沈槐奚狠狠揉着眉头,琥珀色的眸子破裂着点点血丝,好似白璧无瑕的冷玉中沁透殷红。
他低澈的音色此刻听在子书尔耳中让人有些不寒而栗,“告诉羡之,在南境口待兵。”
此次的战事是无法避免了,子书尔清楚地知晓,遂他音色大了两分,“幕安上元节方过,东隐定远侯还在幕安行宫中,若少主此刻动手,萧肃怕是不依。”
“有的他不依的份?”沈槐奚舔了舔唇瓣,低澈的嗓音满是风雨欲来的危险,“告诉他,一月之内宣旨,否则别怪我没给他面子。”
子书尔是怕萧肃被逼急了狗急跳墙,但自家少主是一步也不肯退,分毫不让。他音色不由小了两分,低声道:“青生哥怕又要叫苦不迭了。”
沈槐奚听到了,但他没听清,只闭了闭眸沉默了。
子书青生是沈槐奚一手扶植到东槐相位上的,在朝政上同萧肃的人分庭抗礼,子书羡之更是直接握了东隐半数兵权。
关于这个,萧肃当时可谓恨得夜不能寐。就差直接不要皇帝的脸面去同沈槐奚干架了。
那时,萧欲压根没给他运来粮草,人困马乏,又怎可能抵得过长离那不要命的打法?就在他知晓大齐竟派了武安候夜白谙来协助他攻打北暮时,心中是又气又庆幸。
谁曾想,大齐都还只是只螳螂,半路又杀出一只黄雀——顾云斜。夜白谙听从卜忆的,中了那粮草的计,散了兵力,本是为了以应万变,结果却正中顾云斜的下怀。
那赵臣州果真就是个卖国贼。借着那时萧欲给的权利,他换下了好多要职,悄无声息的便换上了顾云斜的人。可惜萧欲在察觉到时,已无能为力,就这般见着自己国家成为别人来去自如的地盘。
而顾云斜趁此机会便直接将夜白谙分布在岸驰关群龙无首的大军一网打尽了。
那大齐大军近十万人就这般湮没于风雪——这才是沈槐奚一开始想送给顾听桉的礼物。
毕竟粮草换毒是他提的,列队运输明晃晃的经过梵城也是他提的,顾云斜的事,无欹早便告诉他了。
就在东隐这前有狼后有虎之际,沈槐奚找上来了,那大饼匡匡的给萧肃画,说是顾云斜同他是一伙的。只要萧肃应下他的条件,不仅北暮是他的,东隐也是他的——萧肃囊前被沈槐奚算计狠了,虽恨,但对沈槐奚的实力是怀着敬畏的。更何况如今真到了绝境之时,不应下沈槐奚,岂不是两方都要来打他?遂竟是真应下了条件。
虽然最后北暮成了顾云斜的,不过,沈槐奚的确是给萧肃保住了东隐。
可是萧肃后来才知,沈槐奚跟顾云斜可不是什么一伙的,根本便是陌生人!初起时甚至连面都不曾见过!
沈槐奚完全就是空手套白狼。萧肃这边给他装到了,安插上了沈槐奚的人马,要听沈槐奚调遣。
那头,沈槐奚就去给顾云斜谈条件了。大齐自然不会放过顾云斜,只有顾云斜拿下北暮,才有安寝之地。如此,让顾云斜的人和东隐之人合作,一起攻打北暮,成事后北暮土地尽归顾云斜。
这顾云斜哪能不同意?
果真,最后北暮真就尽数归了顾云斜,易名幕安。
当然顾云斜能得北暮的功劳还得归属江晏栖一半。那时顾听桉去了北暮,谁曾想众目睽睽下,长离死在他剑下,后又听闻江晏栖失踪,他病得是越发严重了,在北暮的事还未办完就被送回上京了。那段时间的顾听桉是每日清醒不足半个时辰,整个人都浑浑噩噩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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