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远山看着两个女儿,心头一暖:“爹没事,就是......多陪了你们娘一会儿。”
宋争渡从堂屋走出来,手里端着一碗热腾腾的姜汤:“爹,喝点姜汤暖暖身子。”
宋远山接过碗,热气氤氲中,他看着眼前四个儿女,眼眶又红了。
“进屋说,进屋说。”他仰头一口气喝完姜汤,掩饰着情绪的波动。
堂屋里烧着炭盆,暖意融融。
宋远山坐在主位上,环顾四周。
雕花的桌椅,墙上挂着的字画,案几上摆放的瓷器,处处透着精致与讲究。
这与记忆中那个简陋的家,已是天壤之别。
“爹,您先歇着,我去厨房看看早饭准备得怎么样了。”宋晚舟说着,拉着丫丫往外走。
宋争渡也起身道:“我去帮你。”
转眼间,堂屋里只剩下宋芫和宋远山父子二人。
宋远山望着儿子,忽然问道:“大树,你跟爹说实话,这些年......你们是怎么过来的?”
宋芫知道宋父想问什么。
一个曾经游手好闲的混小子,是如何在父亲“战死”、母亲病逝后,撑起这个家,还置办下如此家业的。
他笑了笑,轻描淡写道:“就是做些小买卖,慢慢攒了些钱。晚舟和争渡都很懂事,帮了不少忙。”
宋远山摇摇头:“爹不是三岁小孩。普通的小买卖,哪能在短短几年内置办下这样的家业?你......”
他犹豫了一下,压低声音:“你没做什么......不该做的事吧?”
宋芫失笑:“爹,您想哪去了?您儿子我现在做的可都是正经生意,茶铺、作坊,每一文钱都来得干干净净。”
“爹相信你。”宋远山看着眼前模样清俊的儿子,忽然觉得陌生又熟悉,他有些想不起来以前的宋大树是什么样子了。
似乎没那么俊秀,也没这般沉稳从容。
他感慨道:“只是,变化太大了。”
宋芫心头重重一跳,差点以为宋远山发现自己不是原主了。
心里慌得一批。
他打哈哈道:“爹,人总会变的。您不在的这些年,我们总得学会自己长大。”
正说着,宋晚舟端着热气腾腾的早饭进来:“爹,大哥,吃饭啦!”
简单的白粥小菜,配着刚蒸好的馒头,香气扑鼻。
宋芫呼了口气,陪着宋远山用早饭,暗自庆幸话题被打断。
饭桌上,宋晚舟叽叽喳喳地说着村里这几年的变化,谁家娶了新媳妇,谁家添了丁,谁家的老人过世......
宋远山一边听,一边点头,时不时问上几句。
饭后,宋远山提出想去老屋看看。
宋芫本想陪他一起去,却被宋远山婉拒了:“爹想一个人静静。”
宋芫理解地点点头,目送父亲独自往老屋方向走去。
宋远山踏着积雪,慢慢走向那座承载了无数回忆的老屋。
推开吱呀作响的木门,尘土混着陈年艾草的味道扑面而来。
恍惚间,他看见二十年前的春日,自己第一次牵着婉娘的手走进这间屋子。
那时她还是个羞怯的新娘子,红着脸把嫁妆里的绣花枕套铺在床上,小声说:“远山哥,以后这里就是咱们的家了。”
宋远山站在门槛处,视线渐渐模糊。
“婉娘......”他低唤一声,声音在空荡的屋内回荡。
泪眼蒙眬中,他仿佛看见婉娘坐在床边,正在缝补孩子们的衣服。
煤油灯的光晕染在她的睫毛上,投下一小片阴影。
“你别总惯着大树,”她轻声埋怨,“那孩子今天又把隔壁牛姐家的鸡吓跑了。”
“男孩子嘛,皮实点好。”他听见自己当年的回答。
婉娘就会瞪他一眼,那眼神软软的,一点威慑力都没有。
然后继续低头穿针引线,鬓边的碎发垂下来,随着呼吸轻轻晃动。
宋远山伸手想去拂开那缕头发,却只触到冰凉的空气。
他抬手捂着脸,泪水从指缝间无声滑落。
绕着屋子转了一圈,里面的陈设早已不是记忆中的模样。
唯有那扇门,还是原来的老木门,上面还留着当年婉娘刻下的标记——那是用来量孩子们身高的。
宋远山粗糙的手指抚过那些歪歪扭扭的刻痕,仿佛还能听见孩子们此起彼伏的争执声:
“娘!大哥故意踮脚!”
“我没有!二丫你胡说!”
记忆里的婉娘总是笑着用擀面杖轻轻敲他们的脑袋:“都站好,不许耍赖。”
......
宋远山就这样静静地坐在门槛上,直到暮色四合,屋内渐渐暗了下来。
四周静谧得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以及远处偶尔传来的几声犬吠。
就在这寂静之中,他恍惚间又听见了婉娘那熟悉的声音,仿佛她就站在自己身后,轻轻唤道:“远山哥,该回屋啦,别在外面冻着。”
宋远山猛地回头,身后却空无一人,唯有昏暗的屋内,尘土在夕阳余晖中静静飘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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