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每逢旬假,宋争渡便会准时前往惠王府听学。
沉先生的讲学深入浅出,每每令宋争渡茅塞顿开。
而更让他意外的是,小石榴的才学见识竟也颇为不凡。
这位看似闲散的小王爷,对经史子集皆有涉猎,尤其精通兵法韬略,偶尔与沉先生论辩,常有惊人之语。
在一次讲论《孙子兵法》时,沉先生问及“‘知彼知己,百战不殆’,然如何做到真正的知彼知己?”
小石榴不紧不慢地说道:“沉先生,要做到知彼知己,谈何容易。先说知彼,敌方虚实,瞬息万变,岂是简单窥探就能明晰?”
“就拿朝堂来说,诸位大臣表面上对圣上忠心耿耿,可私下里,谁又能保证没有二心?您说要如何去知彼?是安插眼线,还是听信流言?若安插眼线,如何确保眼线不会被收买?若听信流言,又怎能辨别真假?”
沉先生刚想开口回应,小石榴却抬手制止,继续说道:“再说知己,人最难认清的便是自己。”
“这朝堂之上,圣上自认为圣明,可做出的决策,又有多少是真正顺应民心,符合国情?”
“满朝文武皆称自己一心为国,可又有几人能真正摒弃私欲?我们自以为了解自己,实则不过是一厢情愿。”
“如此说来,‘知彼知己’这四字,不过是纸上谈兵,又有谁能真正做到?”
这一番话,角度刁钻,言辞犀利,直把沉先生说得哑口无言,摇头苦笑。
宋争渡则默默压下心头的震惊。
小王爷这番话实在大胆,却又句句在理,只是这其中的锋芒太过锐利,如出鞘的利剑般令人心惊。
七月底,麦收进入尾声。
晒谷场上,金黄的麦粒堆积如山,
宋芫带着几个管事仔细核算收成,脸上难掩喜色。
“东家,今年麦子大丰收啊!”李管事拨弄着算盘,声音都有些发颤,“平均亩产两石八斗,比去年多了两成!”
这个数字连宋芫都吃了一惊:“这么多?”
“是啊!”李管事激动道,“咱们用的新法子果然管用!轮作、深耕、施肥,一样不落,这麦穗比往年饱满多了!”
宋芫蹲下身,抓起一把麦粒,任由它们从指缝间滑落。
麦粒相互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这是丰收的声音。
“好,太好了!”宋芫站起身来,拍了拍手上的麦屑,阔气道,“李管事,传我的话,今年所有佃农的工钱加一成,再每人发十斤新麦!”
李管事连连点头:“东家仁义,我这就去安排!”
消息很快传开,田间地头一片欢腾。
当晚,宋芫在田庄设宴,犒劳管事。
院子里摆了几张桌子,每桌都有鸡有鱼,还有管够的米饭和自酿的米酒。
小石榴也出席了宴席,与众人同乐。
丰收的喜悦冲淡了连日的疲惫,众人推杯换盏,把酒言欢。
秋收既登,接下来便是秋粮入库。
与此同时,宋芫名下的几个作坊也全力运转,将一部分红薯和土豆加工成耐储存的粉条和淀粉。
城西新建的粮仓渐渐被填满,金黄的麦粒、稻子、褐色的薯粉,分门别类地储存着。
望着这些粮食,宋芫心中前所未有的踏实。
乱世之中,有什么比满仓的粮食更让人安心的呢?
这天傍晚,宋芫正在书房核对账目,舒长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身后。
“忙完了?”舒长钰俯身,下巴搁在宋芫肩头。
宋芫早已习惯他的神出鬼没,头也不抬地道:“快了,再等我一刻钟。”
舒长钰“嗯”了一声,却没有离开,而是就着这个姿势看他算账。
温热的呼吸喷在耳畔,痒痒的,宋芫忍不住缩了缩脖子:“别闹。”
舒长钰低笑,伸手拿过他手中的毛笔:“休息会儿,眼睛都看红了。”
宋芫这才发现,自己确实看账本看得眼睛发酸。
他揉了揉太阳穴,问道:“你这又是去哪了?这几天都没见你人影。”
“去了趟广安府。”舒长钰在他对面坐下,“林知府最近抓了几个探子,是福王派来的。”
宋芫瞪大眼睛:“福王,他怎么盯上咱这儿了?”
“打探粮仓位置。”舒长钰转过身,眸色幽深,“今年宜州水灾,粮食颗粒无收,福王缺粮,自然盯上了广安府这块肥肉。”
万顷良田,丰收在即,福王岂能不眼红?
宋芫腾地站起身,气冲冲撸袖子:“想抢我的粮,我干死他丫的!”
大爷我辛辛苦苦种出来的粮食,他福王爷敢打主意?
“管他什么王爷,敢动我的粮仓,通通都鲨了!”宋芫挥舞着手臂,左劈右砍,一副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的气势,表情简直冷酷到没朋友。
这些粮食和他命根子一样重要。
谁敢抢他的粮?!
谁敢!
见他这副“杀气腾腾”的模样,舒长钰嘴角微抽,伸手将他按回椅子上:“急什么?有我在,他抢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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