爸爸低头看我。
我哭累了,正抽抽搭搭啃他拇指。
他突然笑了,可那笑比哭还让我心慌。
他用下巴蹭了蹭我额头:"小涵最怕打雷,上次雷雨天哭了整宿。"他吸了吸鼻子,"要是烧日记那天打雷...你可得把耳朵捂紧了。"
"你决定了?"老爷问。
爸爸把我往怀里又拢了拢。
我能感觉到他心跳慢慢稳了,像敲在老榆树上的梆子:"它要的是血脉,可血脉里不止有怨气。"他摸了摸我后颈的胎毛,"小涵哭的时候,奶奶煮艾草水;小涵饿的时候,姥爷熬小米粥;小涵害怕的时候......"他声音低下来,"有这么多人护着,它碰不着她。"
老钟又敲了八下。
窗外起风了,吹得纱帘晃了晃,漏进道月光,正好照在茶几上的玉锁上。
两半玉锁拼在一起,八卦中心的圆孔里,映出个模糊的影子——像个穿蓝布衫的女人,抱着个襁褓。
晓月突然抬头看向窗户。她瞳孔缩成针尖:"温度降了三度。"
奶奶的砂袋"当"地砸在地上。
姥爷抄起桃木剑,可这次剑尖没往下垂。
韩立摸出短刃,刀锋在月光下闪了道冷光。
赵薇把两本日记收进布包,系绳子的手稳得像钉了秤砣。
爸爸抱着我站起来。
他低头亲了亲我额头,温热的:"小涵,等会儿不管看见什么,都不许闭眼。"
就在这时——
后窗的纱帘突然鼓得像面帆。
有股沉水香飘进来,混着奶腥气,像极了妈妈生前用的香粉味。
老钟的指针突然停住了。
所有人都僵在原地。
我贴着爸爸胸口,听见他心跳又快了,可这次不是害怕。
他低头看我,眼睛亮得像星子:"别怕,是客人来了。"
后颈的凉意在苏婉出现的刹那凝成霜。
我缩了缩脖子往爸爸怀里钻,却撞进一团比月光更淡的影子里。
沉水香裹着奶腥气突然浓得呛人,像妈妈生前把我贴在她心口时,香粉混着乳汁的味道。
"小涵别怕。"爸爸的手掌覆在我后颈,体温透过薄衫渗进来,"是苏阿姨。"
我偷偷抬眼。
蓝布衫的影子正慢慢凝实,袖口沾着星星点点的墙灰,怀里抱着团更淡的雾气——那该是她的女儿。
她的脸半隐在纱帘漏进的月光里,眼尾还挂着没干透的泪,可嘴角却翘着,像奶奶哄我时的模样。
"谢谢你们愿意相信我。"她的声音轻得像风吹过老槐树梢,可每个字都撞在我耳膜上,"我知道这一切都是因为我而起,我会尽全力协助你们对抗那个邪恶的力量。"
姥爷的桃木剑"当"地磕在茶几角。
他盯着苏婉怀里的雾气,喉结动了动:"你...你女儿?"
苏婉低头摸了摸那团雾,指甲缝里的墙灰簌簌往下掉:"它吞了她的魂,可我总能摸到她的小脑袋。"她抬头时,眼里的光比晓月的瞳孔还亮,"所以我要烧了那本命簿,让它连渣都剩不下。"
老爷把日记本往布包里塞,动作比刚才快了一倍:"我们信你。
现在要去老宅后的地窖——那东西的祭坛在底下,得赶在子时前烧了日记。"他指节敲了敲赵薇怀里的布包,"你带着本子,韩立护着;晓月走前面探路,苏婉..."他顿了顿,"你引它的注意力。"
爸爸突然把我往臂弯里托了托:"我抱着小涵。"
"不行。"苏婉一步跨过来,影子掠过我脚面时,我打了个寒颤,"它能顺着血脉锁人。
你抱着她,它会先冲你们去。"她伸手碰了碰我的小拳头,凉得像浸了井水的银镯子,"让奶奶带着她躲到灶房的米缸里,米能镇阴。"
奶奶立刻把砂袋往兜里塞,金粉蹭得蓝布衫上都是:"我这就抱小涵去!"她伸手要接我,可我攥着爸爸纽扣的手死也不松。
爸爸低头亲了亲我额头:"小涵最乖了,奶奶的米缸里有糖霜花生,等打完架,爸爸给你剥十颗。"
我扁了扁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可爸爸的声音里有股甜津津的味道,像他偷偷塞给我的水果糖。
我松开手,扑进奶奶怀里。
她身上的艾草味裹着我,比爸爸的怀抱暖些,却也晃得我心慌——刚才还攥着的安全感,突然变成了奶奶颤巍巍的手。
"走!"老爷抄起门后的长柄伞,伞骨是用雷击枣木削的,"韩立在前,赵薇在后,晓月跟苏婉中间。"
众人刚挪到玄关,"咚——"
敲门声像块石头砸进静水里。
所有人的动作都僵住了。
姥爷的桃木剑尖戳在地板上,发出刺啦一声;韩立的短刃滑出半寸,刀锋擦过门框;晓月的指尖抵在墙上,墙皮簌簌往下掉。
老爷冲我们摆手,嘴型是"别出声"。
他猫着腰挪到门口,手搭在门闩上时,指节白得像骨瓷。
"吱呀——"
门开的瞬间,穿堂风卷进来股檀香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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