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起训练室密集的键盘声还有过之而无不及的，还有网吧。
晚上十点。
正是通宵党开始肚子饿了的时候。
网吧对面的饭店员工像是走进自家馆子一样熟稔地进来吆喝着饭菜，鱼香肉丝炒饭、酸辣粉等各种各样味道强烈却诱人的食物的气息引诱着每一位顾客，提醒着他们其实除了玩游戏，现在还是可以吃点东西的。
网吧前台则趁机宣传了一波饮料。
胡一水两手各端着一盒盖浇饭，小心翼翼地避开大厅的座位，又绕过卡座区，最后来到了两人座的单间。
“来，宁哥，你喜欢的牛肉盖饭。”他轻轻地将其中一盒放在少年握着的鼠标上方，不去影响他的操作。
“嗯。”苏宁眼睛还盯着屏幕上，只应了一声。
胡一水看着他这幅模样，又瞅了瞅因为少年的喜好所以没有开小灯、只有半个开放式的侧门露出大厅壁灯的一点光亮，叹了口气，认命地将身子转到半边，就着光，开始囫囵吃起饭来。
“哎，你打算怎么办？”
少年的发问声骤然从背后响起，他一愣，回头，少年还在双手不停地操作着游戏人物在遮掩物中走位枪杀别人。
看上去挺紧张的。
“问你呢，别发傻。”苏宁微微有些不耐，侧头看了他一眼，胡一水这才反应过来此时对方并不是像是屏幕局势里那样的紧张，反而还有闲余。
也是，宁哥什么游戏都能玩得轻松。
就像他们以前训练营里私下说的一样，宁哥对敌其他人，像是普通玩家那就是轻轻松松碾压，像是职业选手那就是轻松碾压，没有太大的差别，他就是这样的天才。
而现在，天才也被解约了。
他胡思乱想着，发现对方索性直接将人物潜伏在一个房区，转过头看着他，察觉到他的目光，胡一水这才无意识地应着。
“哦……我，我也不知道。”
小胖子端着盖饭，坐姿僵硬，眼神里也有些无措和慌乱。
“毕竟我现在这个年纪……怎么也不合适了。”他沉默了一阵，说道，大概是打开了话题，后面的话也说得利落多了。
“当初，我被游戏公会往上推荐说是去青训营训练，现在都两年了……第一年，我可以说是我训练得还不够成熟，还需要再成长看看，然后第二年……和我一起来的人要不就被选上了，要不就去其他俱乐部试机会了，更有的就彻底打消了这个梦想回去读书了。”
说到这里，他一向听上去总是开心的声线中隐隐有着哭音。
“我现在是第三年……去年俱乐部变动大，我还自欺欺人着，想着上面的人没跟我表明，是不是想整个战队安稳了然后再提拔我上来……”
“结果，今天我还是被婉拒了。”
他没忍住发出一声响亮的抽噎。
“我当初为了电竞梦，不惜和家里人闹翻，学校那边也退学了，我没有给自己留一点点的退路。而现在……退路没了，一直支持着我的梦想也没了……”
“我这个年纪该怎么办啊？”
他低着头喃喃着，眼泪无声地大颗大颗地掉进手中捧的饭菜里。
苏宁默不作声地看着他一会，突然开口。
“你甘心吗？”
“什么？”
“如果假设你现在回去上学、以及和家人的和解都没有任何的问题，你还是有着你的退路，那么。”他看着他，“你甘心吗？”
“你甘心就这样回去吗？”
“你甘心这一辈子都没有可能成为一个职业选手，甚至连获得冠军这样的梦都没有资格做？”
“只要你甘心，那你现在就回去。”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胡一水死死地抿紧唇，驼着背看上去有点圆润的身材也开始不由自主地颤抖着，他一直低垂着头，泪水更是疯狂地涌出，就像是一只可怜的大猫一样。
好半天，他才抬起头，哭得双眼模糊。
“不，我不甘心。”
苏宁看着对方鼻涕眼泪糊一脸的小胖子，蓦地又松下了刚刚挺直的背，再次恢复成先前懒散的模样继续回过头继续玩着他的游戏，好像他并没有像之前他表现得那样犀利而尖锐过。
小胖子还在继续生理性的抽噎着。
他啧了一声，将饭盒上送的餐巾纸给他扔过去。
“出息！”
“你看看我还不是解约了，这几天都活得好好的。所以大小伙的别在那里哭哭啼啼了，你自己选的不甘心，那么索性就继续练，做到你最大程度为止。”苏宁三两下解决了游戏，屏幕中还在转化页面，他看也不看自己的伤害量等数据成绩，直接端起盖饭吃了起来。
“可是宁哥你和我不一样啊。”胡一水虽然心中再次定了决心，但对于前面的话他还是不能认可，“凭你的水平各个战队都会抢着要的，只有这次那个新来的教练脑袋大概被门挤了才不要你，偏偏上面的人还听了他的话……”
苏宁有些不耐地用筷子敲了敲塑料盒，“别说我，先说你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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