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胜利故意抽着烟，看着审讯室窗户外被风吹动的树枝，仿佛这个树枝上面有什么好鸟似的。
张建国看到自家妹夫这样，连忙说道：“你的主动交代肯定算是立功表现。”当然，他心里还有话没说呢，这个犯的这么多罪，主动交代只能抵消一个罪，其他的还要另算。
“紧接着，我们便开始布局。在牌桌上，我们故意小心翼翼地输给他钱，每次都让他赢那么一点点。他起初还有些怀疑，可架不住接连几次都尝到了甜头，那点疑虑很快就被贪婪给吞噬了。他开始频繁出入我们的赌桌，眼里只盯着那不断增长的钱票，满心想着靠赌博发大财。”审讯室里，气氛愈发压抑，郑广利的声音正在一点点揭开方新的犯罪动机。
“但是，人一旦被欲望冲昏头脑，就永远不会满足。他渐渐觉得赢那点小钱不过瘾，赌注越下越大。而我们呢，等的就是这个时机。在牌局里，我们偷偷出老千，让他输得底儿掉。他输红了眼，想要翻本，却又没钱，只能乖乖地向我们借高利贷。从那时候起，他就彻底掉进了我们设好的陷阱，再也爬不出来了……”郑广利说完，长舒一口气。
然后方新就把红星轧钢厂财务处，当天取的工资款，因为时间的原因没有发，还要等到第二天才发，所以我们就萌生了偷这些工资款的念头。
李胜利把烟头狠狠地用脚踩灭，鞋底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嘎吱”声，似是在宣泄他对这桩案件复杂内情的不满。
他抬起头，目光如刀般射向郑广利，冷冷地说道：“方新就这么被你给诱惑了，不是这么简单吧？”他微微眯起双眼，嘴角扯出一抹嘲讽的冷笑，那锐利的眼神仿佛能看穿郑广利心底的每一丝隐秘。
在他多年的刑侦生涯里，这般轻描淡写的托词，根本骗不过他的耳朵，他敏锐地捕捉到了郑广利话语中的漏洞，那破绽就如同夜空中一颗突兀闪烁的星星，怎么也藏不住。
张建国瞧着李胜利已经抓住了关键，心中暗自点头。
他缓缓起身，椅子与地面摩擦，发出尖锐的声响，在这寂静的审讯室里格外刺耳。
绕着郑广利，步伐缓慢而沉稳，每一步都像是踏在郑广利的心上，然后一边走，一边上下打量着郑广利，那眼神就像是在审视一件待价而沽的商品，却又带着十足的压迫感。
郑广利看着张建国起身，心里“咯噔”一下，瞬间紧张起来。他的眼睛紧紧盯着张建国的一举一动，张建国走到哪里，他的头就扭向哪里，脖子僵硬地转动着，脸上满是惊恐。
哪怕是张建国走到了他的身后，他的视线被遮挡，看不到张建国的身影，可他还是下意识地用力朝后扭头，脖子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让自己安心一些。
此时，他的脑海里一片混乱，各种可怕的念头疯狂闪过。人眼前的危险不是最怕的，而最怕的是未知。此刻的郑广利，深切体会到了这句话的含义。他不知道张建国绕到自己身后想要做什么，每一秒的等待都像是煎熬。他的呼吸急促而沉重，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滚落下来，滴在冰冷的地面上。
他害怕张建国真的会对他动手，毕竟这里是公安局，是人家的地盘。他越想越害怕，甚至产生了一个极端可怕的念头：哪怕张建国真把自己给弄死了，到时候随便给自己安一个抢枪反抗的罪名，自己恐怕还真是白死了，根本无处伸冤。这种恐惧如同一只无形的大手，紧紧掐住了他的喉咙，让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就在郑广利快要被这恐惧压垮的时候，李胜利再次开口，声音低沉而有力：“别想着糊弄我们，老老实实交代，还有机会争取宽大处理，不然……”他没有把话说完，可那未尽的威胁之意，却如同悬在郑广利头顶的一把利剑，随时可能落下。
以后死总比现在被弄死强得多，毕竟能多活几天是几天，郑广利咽了口唾沫，嘴唇颤抖着，终于，他又一次艰难地开口，准备说出更多不为人知的秘密……
郑广利咽了咽唾沫，脸上的神情愈发惊恐，他的目光游离，嘴唇哆哆嗦嗦地继续说道：“我……我还参加过拍花子的团伙。建国前那会儿啊，世道乱，人心也跟着黑了。不过我对天发誓，我绝对没有偷过一个孩子。那时候还是民国，我刚混江湖时间不长，啥都不懂，就跟着四九城一个叫做张二闹的人。”
“他那团伙干的事儿，简直不是人干的！他们都是把四九城的孩子偷走，要不就是卖给外地人，那些孩子到了陌生地方，人生地不熟，往后日子咋样，想都不敢想；要不啊，就是把孩子弄瞎了、弄聋了，甚至弄成缺胳膊断腿的残废。就为了利用人们的同情心，让那些可怜孩子去乞讨，好给他们赚钱。”他说着，身体止不住地颤抖，额头的汗珠顺着脸颊滚落，滴在审讯室冰冷的地面上，洇出一小片水渍。
本来张建国正为郑广利终于肯吐出红星轧钢厂工资款失窃案的实情而暗自高兴，满心想着这案子总算有了重大突破。谁知道，听到郑广利突然冒出这么一段尘封已久的往事，他像是被一道惊雷劈中，脸上瞬间露出难以置信的眼神。
他猛地向前跨了一步，双手撑在郑广利面前的桌子上，身体前倾，急切地问道：“你知道这个张二闹团伙现在还在四九城吗？”他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微微发颤，双眼紧紧盯着郑广利，不放过对方脸上任何一丝细微的表情变化，仿佛想从郑广利的回答里，揪出这个隐藏多年的罪恶团伙。
李胜利听闻，原本冷峻的脸庞上，听到张二闹这个名字，他心中一动，不过他没有声张，然后缓缓走到张建国身旁，目光如炬地盯着郑广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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