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噗嗤！”江书夏没忍住自己的笑意，她宛如打量小丑般望着对面的李云东，这会儿也顾不上发球不发球，只是充满怜悯地说道：“你自己想象出来的球拍，对你这位创造者的好感竟然是0？看来你没有赋予它想要的形态啊，也许人家内心深处是想当个网球拍的呢。”
“呵，至少我证明了它是有生命的，所以它才适用好感度系统，至于它对我的好感度是0是100，对我而言没有任何意义，因为球拍不是朋友，只是工具而已。”李云东宛如冷酷暴虐的国王般勾起唇角，又是补充道：“况且，这还真就未必是0。”
“怎么，精神受到严重冲击，人都失心疯了吗？还是想象力用过头，出现突发性的色弱或者色盲了？连这么简单的数字都看不清了，我只能对你表示节哀。”江书夏阴阳怪气地挑起眉梢，她扭头望向场外的成曦三人，扬声问道：“你们也看到了，这的确是个0，没错吧？”
“是的，学长是0！”成曦朗声断言道，而顾思南和屠天青也是微微颔首。
“我没瞎，更没聋，你这个‘0’的语意明显有歧义！”李云东忍不住冲着成曦那边一翻白眼。
“你这也没否认到位啊。”江书夏神色有些古怪。
“我又没喜欢上男人过，怎么知道自己是不是0？无从确定的事情自然也无从否定。”李云东很是理所当然地回答道，据说一被怀疑是同性恋就神色大变的男人，往往有着成为0的潜质，因为在他们下意识的反应里，自己是遭到同性侵犯的那一方，而不是侵犯同性的一方，由此反推来看，李云东有的是成为1的潜质。
“你倒是豁达。”江书夏扯了扯嘴角，很想用中指一推眼镜鼻梁部，但遗憾的是，现在眼镜不在脸上，她无法优雅而自然地冲着李云东比中指，所以她避开这一话题，转而道：“那在你自己的眼里，这不是0而是什么呢？我来听听阁下的高见。”
“愚蠢而不自知，是为傲慢，你们都被有限的视野限制住了自己的认知，完全没想过从不同的角度去看到事物。”李云东冷哼一声，他示意性地将球拍旋转一圈，说道：“球拍有两个面，这边是个0，那边也是个0，两个0从平面上来看当然是孤立的，但从立体的角度来看，它们是紧密相连的。如果你把这两个0展开，放到同一个平面上去观察就会发现，这根本不是什么0，而是一个正无穷的符号。”说着，他用手指在虚空中比划出“∞”的符号，留着仙女棒舞动般的辉光。
“就不能是‘8’吗？”江书夏忍不住吐槽道，隔空把“∞”的符号旋转九十度。
“那也是正数。”李云东毫不在意地挺起胸膛，说道：“况且8也很大了好不好？还是中国人最喜欢的数字之一，知道全是8的车牌号能卖多少钱吗？把我卖了都换不了那么一张车牌。”
“有时候你会自卑得让我觉得可悲。”江书夏无比怜悯地望着李云东，又有些疑惑地说道：“但就好感度而言，8很大吗？”
“8还不大？”李云东难以置信地望着江书夏，说道：“国足要是能在正式比赛里踢出8分，全国都能沸腾好不好！”
“——”
江书夏分外无语，合着在李云东的量化系统里，好感度不是用百分记分法，而是用足球计分制的，那8分确实是高得离谱了。
……
“所以李云东学长真的能看到我们对他的好感度？”场外，顾思南颇有些好奇地望着成曦和屠天青。
“不可能的。”成曦铿锵有力地说道：“想象力领域虽然强大，但绝不是万能的。学长能用自己的想象来覆盖我们的想象，这本质上是对我们已经输出的东西进行篡改和覆写，而好感度不一样的，这是我们内在的东西，都没有进行过对外输出的，这种情况下，学长是不可能用想象力强行观察到的，否则在这个想象力主导的空间里，我们连沟通都不需要了，互相的心思在各自的眼里都是显露无遗的。”
“打个比方来说，在这里，我们每个人都是一台独立的计算机，我们通过输出不同的程序来决出高低，有时可以靠芯片的性能来碾压对手，有时可以靠编程的巧妙来夺取胜利，但总归真刀实枪互怼的是各自的程序，而不是计算机本身，计算机——尤其是里面的储存信息是被严格加密的，无法被反向破解，这就是潜意识的自我防卫机制，你可以认为这是一种规则上的限制。”屠天青很是冷静地解释道，而说着说着忽地眉梢一挑，意识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她有些古怪地望向场上的李云东，说道：“我突然注意到一个有意思的点。”
“是啥？”成曦眨眨眼。
“表面上看，这个好感度系统反映的是他的球拍对他的好感度，但他的球拍本质上是他的想象力产物，其实就相当于他自己，也就是说，这个数值其实是他对他自己的好感度。”屠天青微微一顿，意味深长地说道：“但从数值上看他是讨厌自己还是喜欢自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个好感度系统现在成了一个端口，能介入他这台计算机的部分储存信息，而这个漏洞还是他自己一手建立起来的。”
“啊？我没太听懂。”成曦微微蹙起眉头，总觉得差临门一脚。
“原来如此，我悟了！”反倒是顾思南这一刻恍然大悟，媒体人的敏锐嗅觉让她在关键时刻不会掉链子，她说道：“也就是说，李云东学长依旧看不到我们对他的好感度，但我们能通过那个球拍看到他对我们的好感度！他打造了一面映射自己的镜子！”
“什——”成曦倒抽一口冷气，她猛地扭头望向场上的李云东，有些念头蠢蠢欲动起来，但众所周知，在这个想象力主导的空间里，不管你说话多小声，都不可能避开其他人的耳朵，因此——
……
“大慈大悲无量孔子天尊，《个人信息保护法》助我斩杀贼寇！”场上，李云东猛地爆发出一声怒吼，如同手撕鬼子般将球拍原地掰断，上头的“0”在短暂闪烁后，像是线路中断般失去光芒，而李云东也是似是精疲力尽般大口喘起气来，有种悬崖勒马的死里逃生感。
就在某人直呼侥幸的关头上，江书夏面无表情地瞬间完成反手发球，羽毛球就这么稳当当地坠在李云东的脚畔，像是一根明晃晃的中指，满是嘲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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