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段虎把这“要挨打”的阵仗搞得还挺大,可等最后真打他俩的时候,还没段长乐三岁的时候不小心骂了孙巧云一句要重。
就那一回,就让段长乐明白了他跟他爸说脏话的区别。
他爸不是要自己作为他的儿子得做个文绉绉的人,而是要让他明白,假使他对着家人讲脏话的时候心是坏的,那这就是个侮辱人的脏话,老脏老脏的话。
你要是心里是敬着的、是好的,那这脏话也就跟别的话没啥区别。
后来季春花还特地给做补充,说我跟你爸刚认识那会儿他不光叫我肥婆,还特别喜欢骂我窝囊没用,可他一边骂着我心里一边疼着我,护着我不受别人欺负。
从那以后,段长乐就明白了,他爸这人有时候挺别扭、也挺拧巴,喜欢一边生气还一边对人好;
还有他并不像表面看上去那样粗粗喇喇硬硬邦邦,只会可大声的骂人,可凶可凶的瞪眼,活像个不讲道理的臭土匪。
他爸是个里头很软和、很在意家人的,有着自己一套规矩跟原则的—
臭土匪。
“臭土匪”这个词,是孙巧云有时候埋汰段虎的时候骂他的。
段长乐便自然由这件事全看明白了:奶骂爸“臭土匪”,也只是个普通的词。
奶看着爸的眼神跟妈看着他的眼神是一样的,很暖和很暖和的。
所以以后,他也可以跟别人说他爸就是个“臭土匪”,反正他心里也是很尊敬爸的,那这个词也就是个普通的词。
“诶,段长乐,你个小瘪犊子没少搁老子背后蛐蛐我吧?”段虎提溜一大暖壶推门而入。
“今儿我在你们校门口听见俩小娃子偷偷叨咕来叨咕去的,一瞅见我看他们撒丫子就跑了……艹,你老子我有那么吓人?嗯?”
两兄弟正一起趴炕上晾屁股蛋儿呢,段长乐一看见暖壶眼儿都亮了,“呀!酸梅汤!”
也不顾裤衩子还卡在腿上,也不回段虎刚才的话,撑着炕就要起。
段虎嗤道:“老实趴着!也不怕闪着你小鸡子儿!我给你俩倒。”
说着,就拎着走到墙边,把窗前两张书桌上他俩喝水的大搪瓷缸给满上了。
段长安盯着段虎问:“爸,你这是不是就叫‘打一巴掌再给个甜枣儿’?”
段虎一愣,当即粗笑,张狂道:“行,不愧是咱家第二个文化生儿,挺懂。”
“对,这就叫‘打一巴掌给个甜枣儿’,咋?你俩有意见?”
“没意见没意见!”段长乐着急忙慌地举起小手挥舞着,“我没意见,爸,你快给我端过来,我都要渴死啦!”
“裤衩子提的上么?不行都挒了光屁溜儿得了,你们妈不过来。”
段虎搬个板凳搁炕边坐下了。
段长安跟段长乐在这一点上跟他小时候一样一样的,都是早早的就知道害臊、知道羞耻了。
也是不叫季春花跟孙巧云给洗澡,只能是段虎或是段江山给洗。
不过大家伙都明白这是好事,懂得性别的区分、懂得男女大防,往后长大了也就更会懂得该尊重女性、掌握男女之间的分寸界限。
段长安默默跪身而起,提起裤衩子盖住火辣辣的屁股蛋儿,双手接过搪瓷缸。
他跟比段长乐爱害臊多了,打今年年头就主动说他可以自己洗澡了,爸跟爷爷都不用帮忙了。
因为虽然爸跟爷都是男的,但他们总喜欢拿他的小鸡子儿开玩笑,他遭不住这个,每回都觉得那脸臊得比热水还烫,等澡洗完,脑瓜子都嗡嗡的。
段长乐则觉得跟老子无所谓,反正他们都是老爷们儿,于是就那么卡着裤衩子吨吨吨地往下灌酸梅汤。
怎想这刚喝完,一抹嘴儿,忽然就愣住了。
“……我妈是不是又特地给我俩加了点儿糖?”段长乐有些出神地看向段虎。
“嚯,挺牛啊段长乐,这都能咂摸出来?”段虎龇了龇牙。
段长乐不言语,仍然直勾勾的盯着段虎看,眼圈不声不响的烧红了。
段虎看看段长乐,又瞅瞅段长安,忍不住摸裤子口袋。
段长安立马很体贴的用轻轻的童音道:“没事儿,我妈不是不过来?您往窗户那抽去,这天儿散的快她闻不着。”
“您抽吧,不抽您说不出来。”
“……”段虎嗓子眼儿有点梗住了。
他看着煤油灯颤颤巍巍的光映在段长安与自己有七八分相像的小脸儿上,却又好似透过他看见了季春花丰软的脸、绵柔的眼。
不忍想起,这话她也对他说过好多回。
于是缓缓起身,走到窗户边去,完了再跟做贼似的往外瞅两眼,把烟点上了。
他侧着身子,只用余光睨着他们,道:“其实搁咱这点儿地方根本没啥人在意这个,你老子我小的时候,你们太爷是直接卷烟叶子抽,那烟味儿都别提多呛了。”
“你们太奶管着他,他就借着带我出去玩儿时候偷跑到老哥们儿家抽,你爸我就那么闻着满屋子烟味儿……还有你们搁外头,瞅着过几个特地绕着娃抽烟的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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