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近来行迹越发诡异。"
房玄龄忧心忡忡地对魏征说道:"有宫人看见他深夜在宫中扮作胡人,还学突厥语..."
魏征捋须沉思:"殿下这是叛逆之举。依我看,应该再上一道措辞严厉的谏书。"
"不妥。"于志宁摇头,"太子已经对我们这些辅臣极为抵触,再强行进谏只怕..."
"那怎么办?"张玄素拍案而起,"难道眼睁睁看着太子堕落?"
众人争论不休时,杜正伦突然说道:"或许...我们该换种方式?"
"什么方式?"
"太子之所以叛逆,是因为觉得无人理解他。"杜正伦叹息,"我们或许该先试着了解他,而不是一味说教。"
一阵沉默。
魏征最终摇头:"储君乃国本,岂能纵容?谏诤乃臣子本分!"
"太子殿下!"
孔颖达气喘吁吁地追上游猎归来的李承乾:"《尚书》有云'玩物丧志',殿下整日游猎..."
"孔师。"李承乾冷冷打断,"你知道孤今日射中了几只兔子吗?"
孔颖达一愣:"这...与治国无关..."
"三只。"李承乾举起手指,"比上次多了一只。这说明孤的箭术在进步,怎么就是'玩物丧志'了?"
"殿下!"孔颖达痛心疾首,"储君当以圣贤书为重..."
"够了!"李承乾暴怒,"来人!把孔师送回府去,就说孤准他休沐三月!"
看着孔颖达被"请"走的背影,李承乾突然大笑起来,笑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殿下..."称心担忧地看着他。
"不妨事,反正在父皇的心里,魏王的分量已经超过孤了,不是么。"
太阳将李承乾的影子拉的极长,落在游廊之上,显得格外扭曲。
听到这话的称心愣在了原地,不知该说些什么。
……
东宫的烛火摇曳,将李承乾阴晴不定的脸映照得忽明忽暗。
称心跪坐在一旁,小心翼翼地为他斟满一杯西域葡萄酒。
"殿下,夜深了,该歇息了..."称心轻声劝道。
李承乾却恍若未闻,只是盯着杯中晃动的酒液。
那暗红色的液体,像极了三日前魏王府夜宴时悬挂的红绸——那是父皇特意命尚宫局为青雀二十岁生辰准备的,整整九十九匹蜀锦。
"九十九匹..."
李承乾突然冷笑出声,"孤当年加冠时,父皇赐了多少来着?"
称心手指一颤,酒壶差点脱手:"奴、奴婢不知..."
"三十六匹。"
李承乾仰头将酒一饮而尽,"连青雀的一半都不到。"
窗外传来更鼓声,已是三更。
李承乾推开窗,夜风裹挟着丹桂香气扑面而来。
这本该是个令人心旷神怡的秋夜,可他的心里却像压了块寒冰。
"称心,你说..."他忽然开口,"若孤没有这足疾,父皇会不会多看孤一眼?"
称心吓得跪伏在地:"殿下乃国之储贰,陛下怎会..."
"储贰?"李承乾猛地转身,眼中寒光乍现,"你可知今日早朝后,父皇单独留青雀说了什么?"
称心茫然摇头。
"父皇问他《汉书》读到哪里了,还说要亲自为他讲解《孝经》!"
李承乾一把扫落案上酒具,瓷器碎裂的声音在静夜中格外刺耳,"孤当年读《汉书》时,父皇可曾过问过半句?!"
秋雨绵绵的清晨,李承乾瘸着腿登上东宫望楼。
远处太极宫的方向,一队禁军正护送着魏王车驾往两仪殿去——那是连太子都不能随意进出的帝王寝殿。
"这个月第七次了。"
称心撑着油纸伞,声音轻得像片落叶。
李承乾的指甲深深掐进栏杆缝隙。
他记得青雀十岁那年染了风寒,父皇罢朝三日守在病榻前。
而自己去年高烧昏迷时,只等来一句"太子当为百官表率"。
雨丝忽然变得密集,打湿了他的蟒纹锦袍。
"回吧。"
李承乾转身时踉跄了一下。
称心连忙搀扶,却被重重推开。
望着太子倔强的背影,称心突然想起三日前在掖庭听到的闲话:"听说魏王府昨夜又添了二十匹西域良驹,说是要建大唐第一马球队..."
崇文馆内,李承乾盯着案上《礼记》,眼前却浮现出昨日马球场的场景。
青雀穿着父皇亲赐的金丝软甲,在场上纵马如飞,看台上的欢呼声震得他耳膜生疼。
"殿下,该诵读了。"
孔颖达的声音将他拉回现实。
李承乾机械地开口:"礼不下庶人,刑不上大夫..."突然,他顿住了。窗外飘来的桂花香里,竟夹杂着熟悉的龙涎香——那是父皇独有的熏香味道。
"青雀这篇《治国策》颇有见地。"
李世民的声音从隔壁偏殿传来,"来人,把朕的紫毫笔取来赐予魏王。"
李承乾手中的书简"啪"地砸在案上。孔颖达正要开口训斥,却见太子眼中翻涌着从未见过的阴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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