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姑娘与殿下珠联璧合,很是般配。”
郭云容又拉了拉她的手。
“今年的灯市热闹得紧,同我们一道逛逛吧?”
薛绥退后半步合十,“贫尼素衣在身,不便搅了姑娘与殿下的雅兴。”
“姐姐怎的这般见外……”
郭云容浑然不觉她与李肇间的暗流涌动,满脸甜蜜地说着自己的喜事。
“太子殿下看着不近人情,其实待人极好的,心思也细腻。前日皇家冬狩,殿下在北苑猎了一头白狐,毛色雪亮亮的,我说做个围脖才好,他便差人送来了……”
薛绥了然轻笑,“殿下对姑娘一片真心,当真是可喜可贺。”
“那云容成婚时,姐姐能来喝杯喜酒么?”
“婚期可定下了?”
郭云容摇了摇头,“尚未择定吉日,可我一心盼着姐姐能来。若不是姐姐当日出手相助,云容如何能穿上嫁衣,嫁入东宫……”
话至一半,她突然顿住,回头望了望李肇。
“姐姐是不是有些害怕太子?”
“殿下尊贵,贫尼自然存有敬畏之心。”
薛绥顺着她目光看去,余光瞥见李肇垂眸整理袖口……
显然,他已然生出了不耐烦,从前他便厌恶喧嚣,如今好似更沉郁了几分。
“猜灯谜的台子要开了!我得抢个好位置去。郭三姑娘,有机会再叙,就此别过……”
薛绥双手合十行礼,就要告辞。
“那就这么说定了。等出了年头,我去水月庵看你,可不许躲着我……”
郭云容边说边挥手,一步三回头地朝李肇走去。
李肇始终静默伫立,自始至终没有插一言。
“姑娘?”小昭扶住薛绥的手臂,“手怎的这样凉?”
“无事,许是风大。”
“那我们……当真要去猜灯谜吗?”
“走吧。那边的灯楼台子都挤满人了。”薛绥深吸一口气,微微笑道:“听说今年有从波斯传来的琉璃灯,剔透得能照见人影。不去看,岂不可惜?”
朱雀街的中心搭着三丈高的灯楼,数百盏走马灯旋出各样图案。
薛绥跟着小昭和如意两个,从人群里挤了过去……
-
满城灯火,如星子倾落,长街如同蜿蜒的银河。
李肇负手立在高处的飞桥栏槛上,望着薛绥远去的背影……
郭云容仰头看他。
“殿下为何总是对薛姐姐这般冷淡?她是很好的人,只是性格清冷的些,瞧上去不好亲近……”
李肇眉峰微动,眼底闪过一丝晦涩。
“郭三姑娘,孤今日来,是要与你说件事。”
郭云容心下生出几分忐忑,不安地露出疑惑。
“殿下请说……”
李肇:“孤不能娶你。”
郭云容瞳孔骤缩,脸色发白,唇瓣微微颤抖。
“为何……”
李肇道:“西疆战事告急,阿史那亲率十万大军犯边,陆将军八百里加急请援。孤欲请旨前往赤水关督军作战,此去,少则一两年,多则三五年,生死难料,归期未定,还请姑娘另寻良配,莫要空耗光阴……”
郭云容眼眶通红,咬着下唇摇头。
“云容等殿下回来……”
“不必!”李肇抬眸望向漫天灯火,一张俊脸冷凝如霜,“当初与姑娘定亲,是孤权宜之计。婚书已焚毁作废,孤会奏明父皇母后,解除两家婚约。”
郭云容泪水夺眶而出,大颗大颗地往下掉。
“殿下说不要就不要,云容如何面对世人非议……”
“抱歉!”李肇抱拳,朝她重重一揖,“退婚一事,孤会以东宫失德之名对外交代,妥善料理,保全郑国公府的体面,不会损及姑娘清誉。”
他说罢转身,广袖带起一阵寒风,
细碎灯火在飞桥护栏上流淌,将他的身影拉得孤寂而修长……
郭云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泪水浸透了衣襟。
“殿下……”
见他愈行愈远,她心下一横,鼓起勇气跑上前去,拽住他的衣袖。
“殿下厌我至此,可是心中另有牵挂?还是云容哪里做得不好,招殿下讨厌了?云容不够善解人意、笨手笨脚,脾性太过急躁……云容可以改,这些都可以改的,云容往后必谨言慎行,学做贤良淑德的女子,体贴殿下心意……能不能,能不能再给云容一次机会……”
李肇身形微僵,负在背后的手指微微蜷起。
何其可笑?
他竟在郭云容的脸上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那些他藏在心底吞咽千遍,却说不出来的话,从这个姑娘的嘴里抖落出来,一字一句地帮他说了出来,如针刺肺。
他闭了闭眼,拂开郭云容的手。
“你很好,但不是孤要的人。两相勉强终成伤,何必误人误己?”
郭云容仰头望着他,泪如雨下。
“殿下……”
哽咽声尚未落下,不远处的灯楼突然窜起一抹鬼火似的幽蓝焰苗,一只只高悬的灯笼突然炸裂,火星溅入人群,沾到衣袖便腾起小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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