扁越人就弯腰去给他捡玉簪,眼角余光瞅见他偷偷地把衣角攥得紧紧的。
这少年的手指关节都泛白了,肯定是在紧张她会怎么回答呢。
她手指头在玉簪的缠枝纹上摸来摸去的,冷不丁就轻轻笑了:“周一啊,你的头发……”
“阿越!”景渊的脚步声越来越近了,庄周着急得一个劲儿拽她的袖子,“你赶紧说呀,快点儿!”
扁越人瞧着他那亮晶晶的眼睛,就把玉簪又插回到他头发里了。头发梢扫过她的手背,就像个小刷子似的,轻轻挠了那么一下。
她还帮他把被夜风吹乱的衣服前襟整理了一下。
“等到明天吧。”她还故意卖个关子,“明天早上起来,我给你梳个新的发型。”
庄周一听,眼睛立马就瞪圆了:“那咱们拉钩?”
“行,拉钩。”扁越人就伸出小拇指,跟他的小拇指勾在一块儿了。景渊都已经到月洞门边上了,手里提着个灯笼呢,额角上还带着点薄薄的汗珠子,说道:“我的小祖宗啊,可算是把你给找着了!赵统领找了你大半夜了,说你床榻空着没人,都差点要把这庄子里每家的门都敲个遍了……”
庄周一丝儿都像没听到一样,就盯着扁越人说:“阿越,你可得说话算数啊!”
“算数,当然算数。”扁越人笑着点了点头,就这么看着庄周被景渊拉着手走远了。
那少年啊,走一步就回头看三次,头发间的紫藤花瓣在灯笼光下面一会儿亮一会儿暗的,就像一颗怎么都不肯灭掉的小星星似的。
一直等到那身月白色的身影在转角那儿消失不见了,扁越人才伸手摸了摸自己发烫的手指头——那儿还留着庄周头发丝的那种触感呢。
夜里的风把她的衣袖给吹起来了,老远就传来庄周的声音:“阿景哥哥,我明天要阿越给我梳头呢!你可不许拦着我啊!”
“好好好,不拦着,不拦着……”
扁越人笑着摇了摇头,就转身朝着自己的房间走过去了。
月光洒在她脚边,就好像撒了一地的碎银子一样。
她伸手在袖子里摸了摸那支替庄周捡起来的玉簪子,突然就想起他刚刚那乱蓬蓬的头发了——说真的,他那样子啊,真的就像一只软软乎乎的小奶兔呢。(下章预告:扁越人早上起来给庄周一梳头的时候,突然发现他头发里藏着个小秘密呢……)早晨的阳光透过窗户纸照进来,把梳妆台映得一片暖金色。
扁越人把檀木梳子在温水里涮了涮,又拿过用螺子黛调的润发膏。这润发膏啊,是她今儿个早上专门让小桃从药庐取来的,听说能让头发变得更顺滑呢。
“阿越!阿越!”
门帘一下子被掀开,庄周一就像一只扑腾着翅膀的小鸟一样冲了进来。他头发上还沾着被晨露打湿的碎草呢,很明显是从偏院一路跑过来的。
他穿着月白色的短衣,腰间的玉坠子碰到梳妆台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他说道:“我、我可没赖床哦!景渊哥哥刚掀开我被子,我就立马起来了!”
扁越人被他这着急的样子给逗笑了,拉着他在梳妆凳上坐下,说:“我相信你。”她的手指刚碰到庄周一的头顶,这少年的身子就轻轻抖了一下,就像一只被挠到痒痒的小猫似的。
又细又黑的头发从指缝间滑过,真的就像绸缎一样柔亮,在晨光里还泛着蜜色的光呢。
“周一的头发啊,比昨天更好看了。”扁越人把梳子插到头发里,慢慢地把打结的发尾梳顺,“就好像……就好像落在溪水里的黑檀木,又亮又软。”
庄周一的耳朵尖一下子就红了,可还非要装出一副满不在乎的样子,说:“乔儿也这么说过。”他声音忽然变轻了,就好像生怕惊跑了啥东西似的,“上个月我在桃树林子里玩儿的时候,碰到个穿青衣服的姐姐呢。她说我头发的颜色就跟还没被弄脏的夜空似的,是最最宝贵的生命的颜色……”
扁越人手上的动作一下子停住了。
乔儿?
她寻思着庄子里好像没这么个人啊。
难道是哪个来送药材的乡下姑娘?
她也没再多问,就顺着他的话讲:“乔儿姐姐可真有眼光。”
“可是他们都说难看!”庄周一冷不丁地就抓住她的手腕,那手指头的关节因为太用力都变白了,“阿景哥哥说像鸟窝,赵统领说像一团乱麻,小桃姐姐笑的时候我都听见了!
他们、他们凭啥说我丑啊?”
他越说声音越大,可到了最后,那尾音却突然打起颤来。
扁越人这才瞧见,他的眼睫毛上沾着些小小的水珠呢,也不知道是早晨的露水还是眼泪。
“所以我就让他们做噩梦。”庄周一仰起脸,那眼睛亮得吓人,“我在梦里变成大老虎,追着他们到处跑!
赵统领被丧尸咬的时候,小腿肚子直哆嗦;阿景哥哥躲在草堆里,头发都被丧尸给抓乱了;小桃姐姐……”
“周一!”扁越人的梳子“啪”的一声就掉到梳妆台上了,把窗台上的麻雀吓得扑棱扑棱飞走了。她声音发着抖,自己都没发觉呢,就这么说道:“你、你咋能让别人做这种梦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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