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后，皇宫这个地方，是吃人的，不是我们吃他们，就是他们吃我们。”
宇誉留下这句话，离开了皇后寝宫。
皇后沉默片刻，“来人，换衣。”
“皇上，皇后娘娘来了，给您炖了汤。”
正在看奏折的皇上抬起头，满眼诧异。
皇后许久没有主动来找他了。
他们年少夫妻，一路扶持至今，却因朝堂纷争渐行渐远。皇上放下朱笔，眼底泛起一丝波动。
"让她进来。"
皇后一袭素色宫装，发间只簪一支白玉凤钗，宛若当年初见时的模样。
她捧着青瓷汤盅的手指微微发颤，氤氲热气模糊了眼角细纹。
“皇上。”汤盅轻搁在龙纹案几上，散发着淡淡的清香。
这个味道。
太久违了。
时间久的，皇上都快忘记了。
人就是这样，越是年纪大，越是想念以前年轻时的事。
想当年，他为了皇位.......。
是了。
他能和皇后走在一起，都是因为他的私欲，一切都是他安排好的。
皇上凝视汤面浮动的油花，忽然抓住她欲缩回的手。
掌心相触处，结痂的烫伤红得刺目。、
“阿宁，你.......”多年未唤的闺名脱口而出。
皇后猛的抬头，恰见一滴泪坠入汤中。
皇后在皇上眼里很快整理了情绪，她退后两步，规矩的行礼。
“皇上，听誉儿说你最近口味不佳，身体为重。”
皇上望着她低垂的眉眼，指尖还残留着她掌心的温度。
他沉默片刻，忽然轻笑一声，笑意却不达眼底。
“誉儿倒是孝顺，连朕的胃口都记挂着。”
他缓缓起身，明黄的龙袍在烛光下泛着冷冽的光，“只是朕倒不知，他何时这般关心起朕来了？”
皇后的指尖微微一颤，却仍维持着端庄的姿态，“誉儿一向敬重陛下，只是不善言辞。”
殿内再次寂静了起来。
皇上看着端庄的皇后。
记忆里的她，是很爱笑，是个很张扬的姑娘。
可如今，她站在他面前，眉眼低垂，端庄疏离，仿佛戴着一张精致的面具，再也寻不到当年那个笑靥如花的少女。
那时的她，敢直视他的眼睛，敢在他面前放肆大笑，敢揪着他的袖子说。
“以后不许负我，为了你，我都跟我爹闹翻了。”
是了。
当初接近她，就是为了她爹，为了太傅。
有目的性的接近，哪有什么很深的感情呢。
他最喜欢的，是余贵妃啊。
那才是他最喜欢的女子，还有她生的孩子，他都很喜欢。
这位皇后......
要说没有感情，那也是假的，毕竟年少夫妻。
可要说有多深的感情，却又掺了太多算计。
“皇上，最近事多，好好保重身体。”
皇后先打破了沉闷，她没有再说多，转身就离开，皇上看着皇后的背影，许久没有回过神来。
记忆中的她，不是这样的。
她现在对他也跟以前不一样了。
以前皇后很喜欢粘着他，哪怕他批奏折到深夜，她也会固执地守在旁边，困得脑袋一点一点的，却还是不肯去睡。
那时候，她总爱拽着他的袖子，眼睛亮晶晶的说道，“皇上，您歇一会儿吧，臣妾陪您说说话。”
可现在，她连多看他一眼都嫌多余。
皇上忽然觉得胸口闷得发疼，他下意识伸手想挽留，可指尖只触到一片冰冷的空气。
“阿宁……”他低声唤她，可那道背影已经消失在殿门外，连脚步都没有停顿一下。
她真的，不再回头了。
太监小心翼翼的凑上来，“皇上，皇后娘娘已经走远了……”
皇上猛的回过神，眼底那抹恍惚瞬间被冷厉取代。
他看着面前的汤，想着皇后的话。
她心里还是有他的，不然她也不会担心过来。
他伸手抚过那碗汤，指尖触到碗壁时，汤还是温的。
皇上端起碗，将汤一饮而尽，当归的苦涩在舌尖蔓延，却莫名品出一丝回甘。
宇誉发现皇上对他的态度变了。
虽然不明显，但他能感觉到了，变了就是变了。
看来母后在父皇的心里，还是不一样，只是他自己不知道而已。
宇誉突然很想知道。
在父皇的心里。
是母后重要，还是那余贵妃更加的重要。
宇誉站在御花园的梅树下，指尖碾碎了一片花瓣。
他忽然想起小时候，曾无意间在父皇的书房里发现一个暗格。
里面藏着一幅余贵妃的小像。
那时的宇誉还不懂，为什么父皇明明每日都去母后宫中用膳，却要偷偷藏着另一个女人的画像。
现在他懂了。
他觉得，真是恶心啊。
他想起父皇每次去凤仪宫时，母后眼中那抹微弱的期待，想起父皇故作温柔地给母后夹菜时，母后唇角那抹自欺欺人的笑。
小时候他不懂，等长大后就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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