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第十四层·刀锯狱
冥界鬼帝溟歇的战靴碾过满地碎刃。
她望着前方扭曲生长的巨树，眼中满是悲哀。
扎根在刀山之上，树干流淌着蜜色浆液，枝头结出的并非果实，而是半透明的人形魂魄，在血色雾霭中沉浮。
“溟尊，东南三丈，长生树还在往更上层蔓延。”
谢苍寒擦拭着傀儡丝，脸上一如既往地假笑，如同面具一般，他也什么都记不得了，但对冥界的鬼族，从发自内心的亲切感。
这一个月他跟着溟歇这位鬼帝学了不少东西。
可恶的外神，谢苍寒眼中晦暗不明。
长生树粘稠液体正腐蚀着他特制的傀儡悬丝。
鬼帝溟歇抬手截住一滴坠落的血色甘露，掌心灵火骤燃。雾气在灼烧中显形，竟是密密麻麻的灵魂。
她甩去手中灰烬，鎏金重瞳扫过，“以灵魂为食，这到底哪里来的邪道产物。”
跟荒芜界那思维混乱的紫极一样。
“寅组结阵！巽位离火，震位雷锁！”
惨叫声骤然炸响。
鬼族士兵一个接一个被吞噬。
巨树内部传来万千人声的合鸣，那些被吞噬的魂魄正在齐诵奇怪的悼词。
声浪过处，受困刀锯狱的罪魂们突然集体转向，空洞的眼眶里亮起痴迷的光。
“退后！”
溟歇旋身将谢苍寒及鬼族人护在身后，双刀划出圆弧结界。
被同化的罪人魂魂撞在屏障上，腐烂的脸颊紧贴光壁挤出诡异笑容：“长生……朝闻道……夕死可矣……”
不死，不死，溟歇都他喵听烦了。
法则如此，觉悟不高，想得还挺美！
【带这些迷途魂魄共赴极乐……】
溟歇听见祂开口了。
“歪理，草”
“苍寒，你的傀儡还有多少！”
……
紫极一脚踩在船头，船身猛地一沉，河水哗啦溅起，打湿了老鬼破旧的蓑衣。
老鬼脸色惨白，哆哆嗦嗦地往后退，喉咙里挤出几声干哑的呜咽，活像只被掐住脖子的鸡。
紫极不耐烦地“啧”了一声，伸手一摁，硬生生把人按回船板上。
“跑什么？”他歪头，紫眸里闪着恶劣的笑意，“我又不吃鬼。”
——最多抢点东西。
苏无罔蹲在旁边，手里捧着个半透明的魂瓶，瓶口幽幽泛着青光，里头拘着几个挣扎的魂魄。
他晃了晃瓶子，里面的魂魄撞得砰砰响，像被摇晃的萤火虫。
“紫极上仙，”他抬头还是那副丧脸表情，眼神纯良得近乎无辜，“这也是你在这拿的吗？”
明明是抢。
紫极盯着苏无罔看了两秒，笑了：“看不出来，你还挺有幽默感。”
没有恶念，完全出于本能对美好事物的欣赏，很好，跟他很合拍。
“对，我拿的，等会你看上了也可以拿，多拿点。”
紫极笑得眉眼弯弯，周不直的运气还真不错，捡着个有趣的家伙。
他随手一挥，船桨“啪”地飞到船夫怀里，吓得对方一哆嗦。
“摇船。”紫极命令道，像是在说今天天气不错。
船夫哪敢反抗？抖着手抓起船桨，小破船晃晃悠悠地往鬼族地界漂去。
苏无罔还在研究魂瓶，眉头微蹙，像是在思考什么严肃问题。
“上仙，我比较好奇你的黑石耳坠。”
宝贝雷达告诉他，那玩意应该很贵、很稀有。
“很有眼光，这是荒芜界的基石之一”紫极笑着回答，也是……神格必备的寄托，可惜他不想跟三个废物抢信仰。
人类这种生物坏心眼太多吵得很，妖族又太四肢发达，头脑简单，鬼族自己有自己的帝王。
“咋了？想要？”
苏无罔点头，他很诚实的。
“等哪天我被人弄死，你可以抢一下。”紫极笑着给苏无罔提建议。
“好的，我会等的。”苏无罔从善如流。
“上仙，我好像之前没见过鬼族。”苏无罔脑子里没有冥界的印象。
在他所在的那个时候，好像只有人、妖、魔三界。
“鬼族没有身体，离开冥界不好维持形态。”
紫极懒洋洋地解释，“这种灵魂强度高的，肉身更难找。”
他撇撇嘴，语气嫌弃，“所以我才觉得鬼帝累得慌，天天管一群连实体都没有的家伙。”
苏无罔眨了眨眼，忽然问：“他们是不是没有性别啊？”
紫极：“……”
他缓缓转头，用一种“你脑子是不是被门夹过”的眼神看着苏无罔。
“灵魂这种东西，要什么性别？”他嗤笑，“男的女的，傀儡的，甚至一团雾的，爱什么样就什么样。”
苏无罔点点头，一脸受教的表情。
紫极盯着他看了会儿，忽然觉得好笑。
——失忆，灵魂还乱七八糟的，像是被人硬凑回来的缝合怪，难怪对六界常识一窍不通。
不过……
他眯起眼，忽然有点好奇，这家伙的灵魂，到底是谁缝起来的？
这种人不可能籍籍无名，周不直都被强行信仰了三废之一，强者是会被分配阵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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