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起茶盏喝了一口茶后他开口;“你找刘大安来,让他拿我帖子去县衙,我要去拜会汪大人。”
......
香附县衙退思堂里,知府傅达昂放下手里的茶盏,他是午后赶到香附县的,自发大水以来,南北通衢受阻,下面受灾的百姓陆续汇聚府城,一些无赖也混杂其中,府城局势也变差,他自家也是一摊子事。
可香附县遭灾后就申报要免秋税,如此江南分巡道就派了巡按下来查看,恰恰此时又爆出歹徒纵火一事,虽然火势很快扑灭,但目标针对的是朝廷命官,而且前面林甲当街行凶一事也传到府城,逼迫他不得不亲自过来。
巡按虽只有七品,却相当于地方的御史,地位类似巡抚的佐贰官,又不受制于巡抚,是与巡抚互相牵制的位置,在地方上极有权势,像受灾免税这样的大事,巡按会要求县丞直接向他汇报,以便获得最直接的消息。
香附县应对情况如何,对傅达昂的影响也很大,他的任期快要满了,若被查到有什么差错,他早就谋求的好位置那就悬了。
过去他来这里都是住在分守道衙署,那里虽然小却独立一处更为方便,但为了留给王巡按住,他只好屈就在县衙的厢房,他的办公地方就放在这个退思堂里。
汪县令来到堂下,对傅达昂恭敬的道,“傅大人,下官已在各六门四隅张贴布告,捉拿纵火歹徒。”
傅知府嗯了一声,开口:“这凶徒你要早点捉拿归案,也好给上官大人一个交代。最要紧还是稳定民心,如今城里粮食如何,可有安排开仓放粮?”
汪县令不敢看傅知府,低头道:“此次洪水滔滔,来势凶猛,本县又刚好上交了夏税,预备仓和常平仓里都被大水所破,几乎颗粒无存。”
他说完后,傅知府还是没有表示,汪县令知道对方不满,喉咙干哑的开口:“经下官督查,确有预备仓的仓夫管理不力,日常没有维护好仓廒,导致屋顶被大风掀翻,仓内进水,已是下令严惩仓夫。”
傅知府轻轻开口,“只是严惩一个仓夫吗?听闻香附县里近期民怨不小啊!”
汪县令浑身发冷,他知道朝廷最怕就是闹民乱,现在西北闹流寇东北有婧人入侵,朝廷已经应接不暇,江南原本尚且安稳,若是从他治下出了流寇,按照当今圣上的性子,头上摘掉的怕不只是乌纱帽了。
就为这,他前段时间才会召集士绅捐助钱粮,好平息民愤。他心里把林府十八代祖宗骂了个遍,本来他灾后靠上官槟抑制住疫病,运作的好说不定还能在上面落下个好印象,结果被这林大户弄得全县不太平。
他继续躬身低头,声音颤抖的开口,“这香附县有多位致仕的显宦,闹事的家奴就是被主家庇护,下官也是无法啊!”
傅知府没有丝毫同情的神色,“如今天下板荡,江南乃是朝廷财税来源要地,在皇上这里份量是不同的,如果闹出事情,你觉得哪个人会来体谅你。”
说完他背起手起来走了几步,“分巡道本就重视刑案,若是巡按王家浒过来,见到香附县仓廒无粮,城中又不太平,只怕就是给香附县免税,这受益的还不知是哪位县令呢?”
汪县令默然片刻,拱手对傅知府道,“大人说得是,下官知晓了,必定尽快缉凶归案平定民情。”
傅知府在退思堂慢慢转圈,“下面的胥吏奸猾惫懒,你要好好敲打敲打,城中务必不要再出乱子为好。你可知那兵备道的张道台早已枕戈待旦,只怕你这里一乱,立时那边就来平乱,那时更有你苦头吃。”
汪县令心里明白,如今老百姓都道“贼来如梳,兵来如篦”,那些官兵来了只怕比闹匪患还厉害,而且若是让张道台拿了军功去,只怕还堵了傅知府的升迁之路。
他深吸一口气,开口道:“多谢大人亲自到香附指点迷津,下官必定尽速消弭乱局,而不至连累各位上官。”
傅知府停下脚重新坐回椅子上,“本官来一趟也没什么,天下半数赋税出自江南,一点风吹草动就是大事,本次巡察能顺利通过,便是邀天之幸了,否则本官也愧对巡抚大人了。”
“吴中据此百里之遥,不知巡按大人何时会到?”
傅知府半眯起眼,“在路上了,只怕快到了。”
......
林府后院的二进之中,林讲叙刚刚放下手里的碗筷,管家就快步走来。
林讲叙抬头看看管家,管家开口道:“府城传来的消息,说是巡按王家浒已是快到了。”
林讲叙接过丫鬟递过来的帕子,挥手让周围的仆从都退下,开口问:“如今城内情形怎样?”
管家快速眨巴下眼睛,“因着下雨,王四家今天还比较消停,不过据说南大街那边不少人去县衙闹,就还是要抓林甲。”
林讲叙边擦手边道,“这王四家要尽快安顿好,趁着他家里今天没出门,等下送些银子去谈妥,不要耽误了。”
管家答应了,接着说:“城内外招了五六百人开始修路,那上官槟今天还是送了好些粮食过去,粮价已是降下来一分,估计还会往下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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