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开杀的,还是……”
姜霜霜抽了一口冷气。
这年头,束缚女子的条条框框颇多。
女子和离后改嫁,都会被指指点点。
一个妇人,连续改嫁了五户人家,的确闻所未闻。
“并非改嫁,被杀的五个男子,为亲兄弟。”
谢昀为姜霜霜解惑,“妇人,是几个兄弟合力娶的共妻。”
穷苦人家,一家子兄弟,娶妻花费一大笔银钱。
若无田地,一年到头靠着打零工,勉强填饱肚子。
家里十年八年,也就只能存够几两银子。
兄弟之间,又不好厚此薄彼。
这种情况下,就会有媒婆上门,劝说兄弟几人娶一个媳妇。
到时候生下子嗣,共同抚育。
这般,压力小了很多。
“这几兄弟力气大,经常虐打妇人。”
杀人动机简单,并无曲折的爱恨情仇。
“趁着夜里,兄弟几人熟睡,妇人拎着斧头,砍了头。”
事后,妇人被当地的衙门收押。
按理说,应当被秋后问斩。
奈何,妇人有了身孕。
当地的知县犯难,把卷宗递到刑部复审。
“叙白,大齐律中对此类情形可有相关条文?”
姜霜霜翻看过,对比现代,大齐律要更加严苛。
“并无。”
此类情形并不多见。
为了此案,刑部出现了两派,争得脸红脖子粗。
“一方观点主张杀人者偿命,此妇人连杀五人,罪孽深重,实难宽恕,理应判处斩立决。”
“另有一派观点,认为妇人乃是遭受虐打,走投无路之下才会行凶,不妨待其产子之后再行问斩。”
后者的观点,在大齐无先例,已经算是法外容情。
姜霜霜侧过头,眼神迟疑:“夫君赞成哪一种?”
“都不赞成。”
谢昀给了令姜霜霜意外的答案。
为了此案,他特地离京,前往事发地调查。
“五兄弟在村中是一霸,抢男霸女,偷鸡摸狗,无恶不作。”
妇人原本已经定亲,是被五兄弟看上,只出了很少的银钱强娶而来。
把人囚禁后,稍有不顺,便是一顿虐打。
妇人被打得半死,在床上躺了一年多。
“这段时日,几兄弟外出找乐子,妇人就同牲畜一般,被拴在家中的柴房。”
好在,村人心善。
村人怕被报复,不敢明面上有动作。
等每日入夜,偷偷摸摸地给妇人送饭。
因一口吃的,妇人活了下来,却也被折磨得不成人样。
“那五兄弟,该死,但大齐的律法,也该惩治凶者。”
比起斩首,谢昀认为流放更合适。
流放北地,如若能坚持下来,便会有另一番天地。
“为夫见了她一面,劝说她耐心等待。”
谢昀还记得在牢房探监的一幕,他表示愿为此案奔走。
妇人跪地叩头,语气坚定:“谢大人,多谢您为民妇劳心,但腹中胎儿实乃孽障,民妇不愿他日后为祸人间!”
当晚,妇人要了一副避子汤。
因身子承受不住,死于牢中。
听得出来,谢昀的言语中有遗憾。
姜霜霜困意难掩,双眼几近合拢。
她依偎在谢昀怀中,强打精神说道:“夫君,你是设身处地为百姓着想的好官。”
被卖,被强迫,妇人无法做主。
但那一副避子汤,是妇人的选择,顺了她的心。
即便身死,亦是妇人所能料到的结局。
窗外,雨声淅沥。
姜霜霜换了个舒服的姿势,睡得香甜。
谢昀轻阖双眼,陷入沉思。
因一副避子汤,他被罚三月俸禄,被口诛笔伐。
刑部同僚,责怪他多此一举。
所做的一切,并不会被理解。
本来,这些旧事,他是想永远藏在心里。
今日说出来,仿佛心里堵着的东西,全然不见了。
至少,他家夫人了解他。
这世间,得一知己足矣。
翌日一早,姜霜霜是被香味叫醒。
她睁开眼缓了一会儿,才想起昨夜跟随谢昀进山。
穿好衣物,姜霜霜来到门边。
门口处,谢昀已兑好了温水。
洗漱妥当,姜霜霜吸了吸鼻子,笑问道:“夫君,什么味道这么香?”
“熬了鸡肉粥,还有鸡肉菌菇的包子。”
谢昀揭开锅盖,只见米粒在汩汩的水中跳跃,奶白奶白的。
另一口灶上,蒸着包子。
“哪来的鸡肉?”
姜霜霜看到房中有两个小坛子,从内里捞出萝卜干和黄瓜条。
加入一点醋,点上了芝麻油拌好。
她又站在谢昀身后,眼巴巴地盯着锅里。
“好了,仔细烫手。”
谢昀提醒一句。
天刚蒙蒙亮,雨停了。
谢昀进山,运气好遇见野鸡一家觅食,一锅端了。
“菌菇鸡肉馅,就地取材。”
夫妻俩落座,姜霜霜忙用勺子舀了粥,心急地吹了吹。
“叙白,你的手艺太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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