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子璎果然抬眼看了他一眼,倒是没说话,只用那眼神示意他赶紧说。
“殿下再想想,若是那下身的……”那人说罢笑了两声,眯着眼一副‘你懂的’尽在不言中。
这谁还能听不明白?景子璎不敢细想,大夏人最是重礼数、就算是那塞外民风彪悍也不会当众赤身裸体。被扒了衣服下满是屈辱的人还要经受那冰凉弯刀的刺激,眼睁睁看着那刀尖在自己周身游走。只要施刑的人不是故意为之,一般来说不出意外,这刑罚确实是不会对身体造成任何损伤的,可那过程太长了,一刀刀、一下下,是精神上的凌迟。
景子璎还没缓过神,就听那人故意抬高音量,又卖关子。“不知道王爷可知何为木驴?”
那小王爷终于又抬头,装作饶有兴趣的盯着他看。景子璎的眼睛像极了顾汐悦,顾盼生辉天生的就带着些莹莹不灭的波光,看上去是那么楚楚动人。他眼尾更长一些,眼睫浓长带着些自然的上翘,更是勾魂摄魄自成风流。这样的一双眼里带着期盼,像鼓动那人快些打开那深埋的宝箱,被这样的眼神鼓励着,那人更卖力的解说:“木驴顾名思义是木头做的,形如驴马,背上有一排拇指粗细的尖木桩,这本是对女囚用的,其实对男子也是极有趣的。”
都是些浑人,专会来些下三路的。此话一出几人带着鄙夷相视一笑。
“有趣?”像是喃喃自语,又像询问那人再度确认,带着些嘲讽的轻笑声音面上和煦,底色却凉得让人触及生寒。
话匣子一开,其余几人也上前回禀,于是又说了‘面上贴金’和‘泰山压顶’等几项更‘有趣’的刑法,说到高潮时,未说话的其余几人就连连附和,解释又比划着,生怕景子璎感受不到这将人玩弄于鼓掌,生死都只在自己的一念之间的超然快乐。
来到这个世界十几年了,见识过太多背叛、奸邪、无耻、卑劣……景子璎以为自己见识过所有恶心的、令人作呕的肮脏不堪,他以为到这里就已经是极限,可事实却不断的刷新他对恶的认知。自以为是活了两辈子的人,上辈子所知的老虎凳、辣椒水已是恶毒的极致、可在刑罚一项上,人们从不会缺乏想象力和创造力,暴虐的血液翻滚着带着岩浆般毁天灭地的炽热,要把所到之处都烧个干干净净。他们或过得不幸于是期待别人在自己手里变得更不幸,从中得到那么一点点安慰;他们或自视甚高所以更要高高在上把自己塑成一尊金漆泥像,鄙夷世人冷眼看他们在脚边跪拜求饶。一个个尸山血海、饮血食肉,真叫人不寒而栗、叹为观止。
那牢里的人是秦枫明,是秦家满门忠烈的翘楚、是威武之师秦家军的战旗,是十余年不畏苦寒镇守边关令敌人望而生畏不敢造次的铜墙铁壁,是护佑大夏百姓以八万兵力破敌军二十万大军一举收回边境三城的大夏战神……那样一个秦枫明,如今却成了这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最‘有趣’的存在。将士可杀不可辱,他宁愿秦枫明被敌军的铁骑践踏、尸山血海中他尸骨上插满利箭满是血污,马革裹尸埋于黄土也好、秃鹫蚕食也罢……他不该是这样的。
是自己的错,低估了君心无常、低估了景烨的恨……想起那日,景帝戏谑的说让自己不要后悔。
他曾以为留个青山在不怕没柴烧,只要活着就有希望。可景子璎明白了,他输了,后悔了,输得彻底、后悔极了,他就该让景烨盛怒之下气急败坏的下一刀砍了秦枫明的人头……他想起自己袖内还藏着秦昱清给他的骨笛,骨笛内是极薄的刀刃,要不然……
猛地一回神,把这冒头的思绪按下,他隐忍多年终于来到这是要救秦枫明,只要他还活着、对!活着就总有办法,只要活着!
“我想试试”大袖掩住他的手,指甲已深入掌心,景子璎收了思绪说这话时,眼里含着闪耀的光亮,双眼灼灼,似有无限星云。顺着他的眼神几人看到秦枫明,随即心领神会喜笑颜开。
秦枫明被泼水时并没有醒,他被虐待得有些狠了,陷入昏迷。他恍惚间做了个梦,梦里子璎在换回男装,轻轻唤他“阿爹……”。本不愿意醒的,那梦实在太好了、好得都不像是真的……可又一盆冰水从头浇下,寒凉刺骨扎得他周身血口都刺疼着,他在心底叹了口气,很不不情愿却又无可奈何的断了梦,有些茫然的张开眼。
“可算醒了!”那刘三吉赶紧告知,方才被那小个子皮猴抢了风头,他此刻牟足了劲要露一下自己的‘真本事’。
“呵!果然是醒了。”景子璎伸手拽住秦枫明的头发,那是上次‘谢亲恩’后仅留下的一些,比起剃成秃驴,那犹如鬼剃头般斑驳的碎发才更有意思。
景子璎克制着,又转而去抓他的衣领,把人拎起来,逼迫着秦枫明和自己面对。那粗布囚服料子实在太糙,硌得他手指尖都有些疼;靠近后就能见到那衣领下露出一片溃烂疤痕,带着浓郁的草药味意图掩盖腐肉的气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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