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子璎上一世就有个心愿,希望总有一日靠着自己的努力能在城中林立的高楼里拥有一个自己的小屋,下班劳累可以因为这个家而舒缓,休息时请三五好友来家中小聚。为了这个心愿他熬夜加班不在话下,却好像怎么也跟不上飞涨的房价。
如今这几人虽算不得‘三五好友’,也多少算达成了一点愿望。
穿过三重月洞门,紫藤花架筛碎满地金箔似的日光。王府主人以扇引向卷棚顶游廊:“榫卯皆是紫檀沉水木,檐角七十二只铜铃皆铸《兰亭序》单字。”恰有风过,琳琅声里果真飘来零星的‘之’‘也’清音。
园中石隙间垂着几丛虎耳草,青苔沿着水波纹砚池蔓延。“这是前朝雍王府邸,据说当年请了江南有名的老学士督造,特意将御赐的澄泥砚碾碎掺进灰浆,雨后天青时,这石面便会沁出墨香。”
“后园池水引自府外玉泉山。”几人驻足九曲桥,看锦鲤搅碎满池云影。湖石假山深处藏着架竹制水转翻车,带动竹筒将清泉送至檐角竹笕,泠泠落进菖蒲丛生的石臼,“夏日以这活水冰镇瓜果,倒比窖藏更沁凉些。那时再请诸位来此消暑。”
转过片凤尾森森的湘妃竹林,忽见黛瓦粉墙间挑出半角飞檐。
“这是黄金屋?”景子瑜发文,对这实在直白炫富的名字敬谢不敏。
“其实是藏书阁。”景子璎上前推开万字不到头纹样的隔扇门。“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我却觉得能有黄金屋者定是书香满身的饱学之士。”
只见整面墙的竹制书架竟做成琴轸样式,每层隔板可随旋钮升降,“这些机括是前朝将作监大匠的手艺,据说祖上师承鲁班也不知是真是假。”
第一次带朋友做客家中,景子璎心里高兴话也多了不少,如数家珍的引着几人穿过到花园、路过黄金屋,正厅悬着景帝御笔“漱玉堂”匾额下八扇楠木隔心门俱嵌琉璃,却非寻常富贵人家惯用的明黄,而是雨过天青色。
中轴对称的太师椅八仙桌倚靠着长条案,上面次第摆放着镜子、西洋钟和八宝瓷瓶。室内不见豪华金器,唯有一尊错银博山炉立于其中吞吐沉水香。四面墙上挂着前朝画圣的《四时山居图》,竟是拿织金罗裱成。
你说这英王府奢华吧,又处处透着雅致;可你说它低调吧,台阶、假山、匾额、家私又绝非等闲。
这就是景子璎追求的低调奢华有内涵,高端大气上档次。上一世他连房都买不起,这一世难得有权有势还有钱,便把心思都用在这王府上。虽知这非久居之所,可还是挡不住他及时行乐的心。
金乌凌空,檐角琉璃脊兽口中含着的夜明珠被照得渐次生辉,不敢想晚上亮起又是怎样一副景致。
景子璎接过白薇捧来的越窑青瓷茶盏,盏中新制的明前龙井正舒展如舟。与此同时,侍从也将茶奉于各位贵客前。“诸位先试试这竹露烹的茶?后山刚采的篁竹泪,最是清心。”
“这是什么神仙日子,我这太子当得还不如你个王爷舒心。”
“皇兄慎言。”
“这又没外人不打紧,再说我说的也绝非虚言。今年的贡茶还没入库,你这就喝上了,真叫人羡慕啊!”景子瑜记得林沐最喜欢龙井茶,他这皇弟富得流油这竹杠他是敲定了。
今年春晚天凉,各地明前茶都收得有些晚,他要怎么和景子瑜解释自己有一座茶山,命人划出一块立了竹架盖了丝绢,做成现代大棚的样子,在其中点上炭火保温,所以能提前收成。
整个大夏都是景帝的,将来太子继位就都是景子瑜的,自己那几座山、几亩地的私产着实没有拿出来显摆的必要。
“我这就不到十斤,皇兄全都拿走好了吧。”
“不心疼?”
“不疼不疼,拿走拿走。”
“林沐你看,是子璎非要送我的,可不是强要的哟。”
林沐好笑又好气的看了他一眼,景子瑜爱烹八宝茶并不钟情龙井,他心里隐约觉出这讨来的茶是要分给自己的。林沐知道景子瑜对自己格外好,他心里暖觉得景子瑜重情义不嫌他林家没落,却因有生之年聪慧都用作记那些圣贤书还没来得及分出一些去长半分情丝,而没品出其他意味。
而此时的靺鞨王子心里却五味杂陈,他分明听见景子瑜唤英王子璎,却怎么都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眉眼相似,名字相同,一切巧合都在证明异样引人怀疑,可他却无法把面前这个挺拔英俊的王爷和记忆里那个爱笑的小姑娘联系在一起。
“英王名唤?”
“子璎”是景子瑜帮着答的“景子璎,你叫他子璎就好。”
“不知是哪个字呢?”
“璎珞的璎,是父皇赐名。”这次是景子璎回答。
“其余兄弟或瑗或璋,皆是美玉。”贴心的景子瑜怕靺鞨王子汉话不济在旁补充。
是啊,眼前的人明明姓景,是尊贵的大夏皇子,即使与小子璎再相似,一男一女又怎么可能会是一个人。多年来他一直在暗中探查秦家情况,几番打听终于得知义父未死却无论如何打探都寻不到下落。而记忆里那个站在城墙上让自己快跑的小女孩也在金川后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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