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在纠结是先叫人过来解释还是先迎接京里贵客,就华贵的大马车突然停下,从上面下来的人一把拉住那美人。
“南柯!你今日就到了!”
那好看男人行了个礼“见过殿下,才到,总算赶上了。”
官驿就在前面,景子璎没再上车,交代好队伍先行,两人便并肩跟在队伍后面向官驿走去。
“你要查的事查好了。”
“查好了,和我预想的差不多。当年那人是我父亲。”南柯说这话时表情不明心里却是五味杂陈,当日周逢淳供出往事,说有人冒名顶替大骂朝廷不公,他因此怀恨走上岔路,而偷他名声者竟是南柯生父。
南柯本姓周入柳巷前是京中高官独子,祖上从商、父亲入仕,是最富贵又有权势的。他父亲老来得子对这个儿子疼惜得厉害,自己文采不济就请了最好的先生入府授业。南柯从小琴棋书画六艺皆达,要不是家中变故定会有一番作为。
“算我周家对他不住。”
“你爹是你爹,你是你,冒顶时你爹应该还未娶妻,与你有什么干系?你也不必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揽。”
“谢殿下体恤。”初遇英王时,他就觉得这人特别,整个大夏从来是父债子偿,只有他说祸不及家人。从富贵少爷到低贱小倌,命运的夜幕低垂时,景子璎“出生不能选择,但命运可以掌握”的言论像暗夜荒原上摇曳的星火,用微弱却倔强的光芒,在绝望的幕布上我他烫出希望的破晓。从此,他不再是罪人之子,他就是他,仅此而已。
“将南柯的行李搬到我房里。”景子璎吩咐侍女,
北境不比上京繁华并不尚男风,适龄男女想的不是嫁汉吃饭就是娶妻生子,连官妓里也没有小倌。驿卒原已受挫的心灵再受一记重创,整个人都不好了。到第二日所有人换上厚衣即将开拔时他还没从这种‘新兴事物’的震撼中回过神来。
却见那人抬手被景子璎扶上车。
南柯解了银狐毛围领,烟青流苏被北风撩得缠上指尖,露出内里月白绸衫的广袖。
白薇不在,伺候在身边的都是临行时景帝赐下的宫女太监,他们虽是第一次见南柯,却也从昨日种种猜出他的身份“公子仔细着凉。”侍女捧着鎏金手炉追来,景子璎交代过南柯畏寒。
“多谢!”他转身时鸦青长发扫过银灰狐裘,发间羊脂玉冠映得眉目愈发清艳。即使知道此人是小倌,还是被景子璎包养的那种,却还是被这好看的眉眼勾得红了脸。分明是修竹般的挺拔身量,偏生着工笔细描的仕女眉眼——柳叶裁的眉梢浸着墨色,丹凤眼尾却晕开淡淡朱砂,唇色被冻得有些乌紫,却似上京流行的暗红胭脂膏。
猜到两人关系,景子璎和南柯日日一同吃住也就变成很正常的事,不住驿站时两人就窝在那宽大的车厢内。都是宫里出来的聪明人,生怕听见什么床笫欢愉,自觉的和那车保持着距离。
从奉天出关的第七日,燕山山脉的清晨横亘眼前。晨光将山顶未化的残雪染作金粉,松涛声里忽然飘起细雪。南柯掀帘望去,前日还碧波荡漾的桑干河已成蜿蜒玉带,山道两侧的冰棱如倒悬利剑,在阳光下折射出七彩光晕。行至半山,随行金吾卫的马突然踏碎冰层,险些连人带马坠入深涧的闷响在山谷回荡,惊起一群寒鸦。
“殿下,再往前就是靺鞨地界了。”宦官嘶哑的声音惊醒了浅眠的景子璎。车外飘着冷雨,官道旁歪斜的界碑爬满苔痕。雨幕中河对岸忽然亮起火光,几点火把闪动,铜铃在雨中叮当作响。
景子璎才下车狐裘便沾满泥浆,他遥望着河岸边靺鞨的迎接队伍,一眼就认出最前面的高马上的清歌王子。
大夏与靺鞨以河水为界,过了桥就不再是故土了。
“欢迎各位远道而来。”声音透过熟悉的鬼面。
被带领着在红松林里穿来倒去,靺鞨勇士最善骑射,大概嫌弃大夏的车马慢了,有人竟绕开远去,回来时手里提着刚猎的野兔和獐子。约莫大半个时辰后队伍走出松林,眼前豁然开朗是一片草原河流与其后高耸的城墙。
随着异族语言传递着“王子回营!”的消息,城门放下吊桥。透过露出的缝隙景子璎望见星罗棋布的靺鞨帐篷。
“请吧。”
过桥,入城,城门后的主路两侧站立着两排整齐的靺鞨勇士。不愧是北方部族,每个战士都高大威猛,他们盔甲外披着兽皮或熊或虎都挂着狼牙装饰,右手握拳于心口,向着他们的王子与宾客行礼。从进入靺鞨景子璎就发现了一个问题,除了清歌王子没有人戴着面具。“难道是王室的装束?”他这样想对王子的长相更好奇了,他总能透过那双眼睛想到秦昱清,这次北上靺鞨他也想向束河那边打听打听他的消息。
部族女人们正从冰窖取出寒冬封存的野猪肉,用未融的坚冰包裹着献于祭坛。大祭司的鹿角冠在晨雾中若隐若现,皮鼓声震落了白桦树梢最后的冰凌。燃烧的艾叶散出灰黑的烟,大祭司用它笼罩众人,又取来美酒以指点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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