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无边的黑暗。
颜清感觉自己漂浮在虚无中,时而如坠冰窟,时而似入火海。三支箭矢穿透后背的剧痛已经麻木,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奇异的抽离感,仿佛灵魂正试图脱离躯体。
在意识混沌的间隙,她偶尔能捕捉到外界的碎片——粗糙的手指轻抚她的额头,苦涩的药汁滑入喉咙,低沉沙哑的嗓音在耳边呢喃...那是周生辰的声音,却比她记忆中更加疲惫、更加脆弱。
"别离开我...求你..."
她想回应,想告诉他她在这里,但黑暗如潮水般一次次将她卷走。
不知过了多久,颜清终于挣扎着撑开沉重的眼皮。模糊的视线中,一盏油灯在角落里摇曳,照亮了简陋的草屋。她试图转头,一阵剧痛立刻从后背辐射至全身,让她忍不住呻吟出声。
"颜清?"
一张憔悴的面孔突然出现在视野中。那是周生辰,却与她记忆中的模样判若两人——双眼布满血丝,下巴冒出青黑的胡茬,额前甚至多了几丝白发。唯有那双眼睛,依然如星辰般明亮,此刻盛满了惊喜。
"水..."颜清艰难地挤出这个字。
周生辰立刻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头,将一碗温水送到她唇边。甘霖入喉,颜清这才意识到自己有多渴。她贪婪地喝了大半碗,才缓过气来。
"我...在哪里?"
"安全的地方。"周生辰的声音轻柔得像怕惊扰一场美梦,"谢崇的旧部提供的庇护所,远离官道。"
颜清试图回忆,悬崖边的厮杀、飞来的箭矢、周生辰的怒吼...记忆如潮水涌来。她下意识想摸后背,被周生辰轻轻按住手。
"别动,伤口会裂开。"他的眉头紧锁,"三支箭,一支差点伤到心脉。你昏迷了...七天。"
七天?颜清震惊地看着周生辰疲惫的面容。他这七天是怎么过的?一直守在她身边吗?
"太后...太子..."
"嘘,先别想这些。"周生辰用湿布轻拭她的额头,"你只需养伤,其他有我。"
但颜清敏锐地注意到他说这话时眼中闪过的阴霾。情况肯定比他说得严重得多。她想追问,一阵倦意却突然袭来,眼皮沉重得抬不起来。
"睡吧。"周生辰的声音渐渐远去,"我会在这里..."
再次醒来时,天已大亮。草屋比夜间看起来更加简陋,但收拾得很整洁。她的伤口被仔细包扎过,身下的褥子虽然粗糙,却干净清爽。
周生辰不在屋内。颜清慢慢转动头部,看到门边坐着一位老者,正捣药。听到动静,老人走过来。
"姑娘醒了?老朽是村里的郎中。"他和蔼地说,"王爷去打水了,很快就回。"
王爷?颜清心头一颤。即使在这样隐蔽的地方,周生辰仍被尊称为王爷,可见这些部下对他的忠诚。
"我的伤..."
"万幸未伤及要害。"老郎中帮她检查绷带,"但失血过多,需静养月余。王爷日夜守护,亲自为你换药喂药,老朽行医四十载,未见如此用心的。"
正说着,门被推开,周生辰提着水桶进来。看到颜清醒着,他眼中立刻亮起光彩,快步走到床边。
"感觉如何?"他伸手轻触她的额头,确认没有发热。
"好多了。"颜清努力微笑,"听说某位王爷亲自当我的看护?"
周生辰耳根微红,瞥了老郎中一眼。老人识趣地告退,留下两人独处。
"你救了我,我照顾你是应该的。"周生辰坐下,开始为她换药。他的动作极其轻柔,仿佛对待易碎的珍宝。
当绷带解开,颜清看到自己肩背处狰狞的伤口时,不禁倒吸一口冷气。周生辰的手顿了一下,声音低沉:"很疼吗?"
"不..."颜清摇头,却注意到周生辰眼中闪过的痛楚,比她的伤口更深。她突然明白,她的伤也在他心里刻下了难以愈合的痕迹。
换药过程中,颜清注意到周生辰腰间空空如也——那块从不离身的玉佩不见了。
"玉佩呢?"她急忙问。
"安全的地方。"周生辰安抚道,"两块都藏好了。刘子行和太后的人都在疯狂搜寻它们。"
他简要讲述了这七天的情况。原来那日颜清中箭后,周生辰暴怒杀出重围,带着她躲入深山。谢崇的旧部接应了他们,提供这处隐蔽住所。而朝中已传出周生辰"谋反"的消息,军队被太后调离,他实际上已成孤家寡人。
"刘子行逃回京城后,与太后暂时联手。"周生辰冷笑,"一个想要玉佩,一个想要我的命。"
颜清心头一紧:"那我们..."
"别担心。"周生辰轻抚她的发丝,"我已派人联系可靠旧部,很快会有援兵。你现在只需养伤。"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颜清敏锐地察觉到其中的勉强。情况肯定比他说的严峻得多。她想追问,却被一阵咳嗽打断。周生辰立刻端来药碗,小心喂她服下。
药力作用下,颜清很快又昏昏欲睡。朦胧中,她感觉周生辰握着她的手,轻声说了什么,但她已听不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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