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延年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波动,又迅速归于平静:"儿子随意弹的。"
徐景松凝视着儿子年轻却过分沉稳的面容,忽然觉得胸口发闷。他挥手让侍女们都退下,花厅里只剩父子二人。
"延年,"徐景松声音低沉,"为父知道你怨我。"
许延年放下酒杯:"儿子不敢。"
"不敢,不是没有。"徐景松苦笑,"你母亲走后,我..."
"父亲,"许延年打断他,"过去的事不必再提。"
徐景松长叹一声,给自己斟了满满一杯酒,一饮而尽:"好,不提。说说你吧,每日除了办案,可有什么消遣?"
"练剑,读书。"
"可有交好的同僚?"
"君子之交淡如水。"
徐景松揉了揉太阳穴:"你就不能像寻常二十岁的年轻人一样,呼朋引伴,饮酒作乐?"
许延年嘴角微微上扬,却不是笑容:"父亲希望儿子做个纨绔子弟?"
"我希望你活得轻松些。"徐景松直视儿子的眼睛,"你母亲若在,定不愿见你这般..."
"父亲!"许延年声音陡然提高,又迅速压低,"儿子很好。"
又是一阵沉默。庭院里传来蟋蟀的鸣叫,衬得花厅更加寂静。
"尝尝这个。"徐景松最终打破沉默,指了指一道金黄色的点心,"厨娘新学的奶酥,说是宫里传出来的方子。"
许延年夹了一块,酥皮在齿间碎裂,奶香四溢。
"如何?"
"甜了些。"
徐景松却笑了:"总算不是'尚可'了。"
许延年一怔,低头又夹了一块。
"对了,"徐景松像是突然想起,"你生辰快到了吧?"
"还有三个月。"
"二十岁该行冠礼了,为父想着..."
"不必大办。"许延年打断道,"简单仪式即可。"
徐景松皱眉:"你是我徐家独子,冠礼岂能草率?"
"儿子身为朝廷命官,不宜铺张。"
"那就请几位亲近的同僚,再..."
"父亲,"许延年放下筷子,"儿子真的不喜喧闹。"
徐景松盯着儿子看了半晌,终于妥协:"罢了,随你。但礼物总要收吧?可有什么想要的?"
许延年沉思片刻:"儿子不缺什么。"
"你这孩子..."徐景松摇头,"罢了,为父替你想着吧。"
侍女们又端上一道道热菜,父子二人默默用膳,偶尔交谈几句公务上的事。许延年话虽少,却将大理寺近来的案件条分缕析地说得清清楚楚,徐景松不时点头,眼中流露出赞许。
"你办案的才能,确实青出于蓝。"徐景松感叹,"当年我在刑部时..."
话未说完,外面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许义匆匆进来,在许延年耳边低语几句。
许延年眉头一皱,起身行礼:"父亲,大理寺有急事,儿子需先行告退。"
徐景松面露不悦:"什么事这么急?连顿饭都不能好好吃完?"
"有人击鼓鸣冤,涉及命案。"
徐景松知道拦不住,只得摆手:"去吧,记得多带几个人。"
"儿子告退。"许延年行礼后快步离去,靛青色的衣袍在烛光中划出一道深色的痕迹。
徐景松独自坐在满桌佳肴前,忽然觉得索然无味。他挥手招来徐安:"把这些菜都撤了吧。"
"老爷,您还没怎么动筷..."
"没胃口了。"徐景松起身走向书房,背影显得有些佝偻,"把酒送到书房来。"
另一边,许延年大步流星地穿过庭院,许义小跑着跟上。
"怎么回事?"
"西市绸缎庄出了命案,掌柜的死在库房里,伙计说是劫匪所为,但武侯铺的人觉得可疑,就送到了大理寺。"
许延年脚步不停:"死者身份?"
"姓周,是城南周记绸缎庄的东家,据说与工部有些往来。"
许延年眼神一凛:"工部?"
"是的,具体还不清楚。"
马车早已备好,许延年一跃而上:"速回大理寺。"
车轮滚动,碾碎了太傅府门前的月光。许延年靠在车厢内,闭目回想晚膳时父亲的每一句话,每一个表情。忽然,他睁开眼,敲了敲车壁。
"许义。"
"属下在。"
"明日查一查,父亲最近与工部哪些人有来往。"
许义一愣:"大人是怀疑..."
"只是谨慎起见。"许延年声音平静,"另外,周记绸缎庄的底细,给我查个水落石出。"
"是!"
马车驶入夜色,向着大理寺疾驰而去。许延年摩挲着腰间的玉佩,那是母亲留给他的唯一物件。花厅里父亲欲言又止的神情,酒桌上那些看似随意的问话,还有突然出现的命案...一切似乎都有着某种联系,却又模糊不清。
他轻轻吐出一口气,将纷乱的思绪压下。无论如何,先把眼前的案子查明白再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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