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薇站在悬崖边沿,夜风掀起她染血的衣袂。
她头也不回,只是从怀中取出一块素白手帕,慢条斯理地擦拭着铁剑上的血迹。
说完身形一晃,人已消失在原地,接下来,才是她的战场
“轰隆隆——”天空闪过一道道闪电。
天穹之上,雷云如墨翻涌,紫电如龙穿梭其间。
太师祖的道冠在狂风中歪斜,他死死拽住白薇的衣袖,声音近乎嘶吼:“糊涂,我和你说过多少次,仙凡有别,仙凡有别!你怎么就是不听!”
白薇猛然挣开,飘雪剑铿然出鞘,剑尖直指苍穹:“我没错!”
她眼中燃着灼人的火光,“我没有错,让我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我的良心也不允许我那么做。”
一道惊雷劈落在十丈开外,焦土飞溅。
太师祖须发皆张:“良心?靠良心能渡过天劫吗?天道规则谁都得遵守!”
“那为什么魔修邪修就可以随意对凡人出手?天道只管束我们正道修士吗?”
太师祖咬牙吼道:“自古邪修哪个不是死在天雷之下?你对凡人出手,天道岂会饶过你!”
白薇不退反进,“那今日我偏要问问这天道。”
“为何恶人横行时你装聋作哑!”
“为何弱者哀嚎时你充耳不闻!”
“为何偏偏在我们拔剑时,你倒是雷厉风行!”
太师祖痛心大呼,“痴儿!你大好仙途,就这么毁了,你甘心吗?”
白薇却抬起头,目光直直的看向太师祖,“那太师祖觉得我应该怎么做?眼睁睁看着匪徒屠村?看着少女被掳?”
太师祖却是一滞,“我早说过不要与凡人产生太多的牵绊。”
白薇的声音如清泉击石:“那您行医救人的意义何在?”
太师祖猛地僵住。
“您的药是在救人,我的剑亦是在救人!!”
“我不后悔我今天的所做所为,我不会眼睁睁看着事情发生成不可挽回的地步,更不会让自己后悔一辈子!”
“若修仙要泯灭人性,要我对苦难视而不见。”
“那这仙,我不修也罢!”
“轰隆隆——”
白薇的话如一记记重雷仿佛落在太师祖的心头。
太师祖踉跄后退两步,佝偻多年的脊背突然剧痛,那是道心上尘封多年的裂痕在震颤!
“规则......天道......”
他浑浊的双眼泛起血色,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真的可以撼动吗?”
恍惚间,千年前那个血色黄昏再度浮现。
咸腥的海风里夹杂着焦糊味,渔村的茅草屋在燃烧。
孩童的哭喊,妇人的哀嚎,还有那个扎着羊角辫的小女孩,在他脚下死死拽住他的道袍下摆。
“仙师,救我......”
可他终究没有出手。
就那么站着,眼睁睁看着海盗的屠刀落下,鲜血溅在他雪白的道袍上。
“噗~”太师祖猛地吐出一口血来!
老人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那上面仿佛还沾着千年未干的血迹。
他突然发出一声似哭似笑的嘶吼:“错了......全都错了......”
他遵守规则,听从天道,可结果呢?困在道心上一千多年,他的仙途早在一千多年前就已经毁了。
“哈哈哈哈哈~原来我才是那个痴人,行医救人,传道授业,还想再要弥补……”
太师祖似疯似癫,“错了就是错了!弥补不了,什么都弥补不了。”
“既然如此。”
太师祖突然仰天长啸,千年道行轰然爆发,“今日老道就陪你问一问这天!”
狂风骤起,太师祖雪白的长发在风中狂舞。
他佝偻了千年的脊背一寸寸挺直,周身开始迸发出璀璨的金光
那是道心圆满的征兆!
“一千二百年。”太师祖的声音不再苍老,反而如洪钟大吕,“老夫自困道心一千二百年,今日方知......”
“真正的天道,在这里!”
白薇震惊地看着眼前的老人,不,此刻站在她面前的,分明是一位气吞山河的绝世剑仙!
“轰咔——!”
一道紫雷轰然劈下!白薇不避不闪,举剑相迎。
刺目的雷光中,少女的身影如青竹傲立,剑锋与天雷相撞迸发出惊天动地的轰鸣!
雷光散去,白薇半跪在地,嘴角溢血,但她拄着剑,一寸寸挺直脊梁:“再来!”
太师祖抬手一招,远在万里之外的洞府中,一柄蒙尘的古剑发出惊天长吟,破空而来!
古剑落入太师祖手中,发出清越龙吟。
老人爱怜地抚过剑身,轻声道:“老伙计,久等了。”
他将白薇护在身后,枯瘦的手掌此刻稳如泰山:“丫头,看仔细了。”
话音未落,整个人已化作一道流光冲天而起!
太师祖的声音在九天回荡,“这一剑,为那些年我错守的天规而斩!”
古剑挥出的刹那,整片天地都为之一静。
一道横贯天际的剑光如银河倾泻,竟将漫天雷云一分为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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