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琅琊王派人来邀请过我几次,但我要照顾父亲的病体,所以都推辞了。”潘岳暗暗叹了一口气。为了父亲的病他们不得不回到洛阳,而一回洛阳,司马伦顿时成了一块阴云,牢牢地笼罩在他的头上,如疽附骨,无法摆脱。
“你还记不记得,你上次走的时候我答应过你,一定能彻底解决琅琊王的事?”贾荃又问。
“记得。”潘岳点了点头,心中却不以为然。琅琊王司马伦贵为当今皇帝的叔父,也是司马攸和贾荃的叔父,贾荃论身份论能力,都无法动到司马伦一丝一毫,所以他从未将贾荃的承诺当过真。
“那我现在告诉你,我可以兑现承诺了。”贾荃一笑,没有理会司马攸惊讶的眼神,只是盯着潘岳道,“不过,我也要你帮我一个忙。”
“齐王妃请说。”潘岳点了点头。一别大半年,尽管他还可以像以前那样私下称呼司马攸为“桃符”,可他却无法再开口称呼贾荃为“荃姐姐”了。当了母亲之后,贾荃变了很多,不过寥寥几句话,却已让潘岳觉得陌生起来。
“我母亲的事情,你应该也听说了。”贾荃丝毫没有隐讳自己的家事,实际上,新朝炙手可热的权贵贾家这件事早已在整个洛阳传得沸沸扬扬了。“我父母乃是少年时的结发夫妻,伉俪情深,若非遭遇大变,怎会违心离异?如今我母亲好不容易从流放地回到洛阳,父亲却狠下心肠拒不相见,你说这是什么原因?”
“这……”潘岳踌躇未答。这几天他也听家人议论过此事,却不方便在贾荃面前开口。
“你也不用不好意思,所有人都知道为什么。”贾荃冷笑了一声,“说来说去,还不都是因为我父亲的后妻郭氏?郭夫人的妒性,只怕全天下也无出其右吧!”
潘岳默默点了点头,瞥见司马攸也是一脸无奈。自李婉夫人被流放之后,城阳太守郭配便赶紧将女儿郭槐嫁给贾充为妻,生下了贾南风和贾午两个女儿。传说这位郭槐夫人嫉妒异常,她曾经先后为贾充生下了两个儿子,却每次都因为不满贾充与乳母亲近而将乳母活活鞭打致死,两个小儿也因为思念乳母患病而死,导致贾充断绝了后嗣。这次听说李婉回来,郭槐更是大怒,捶床大骂贾充,所以所有人都说贾充对李婉夫人如此绝情,都是因为惧怕郭槐的缘故。
“那郭夫人最开始仗着自己年轻,而我母亲在流放地又吃了十二年的苦,便专程找到我母亲所居的别院,想要当面羞辱她。可谁知才一见面,她就被我母亲的容貌气质震慑,情不自禁地跪下请安,口称‘姐姐’,真真是滑稽之极。”贾荃说到这里,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一旁的司马攸却适时地取过一块手帕,为她拭去了眼中滚落的泪水,小声劝道:“你身子还没养好,今天先不说这些了好不好?”
“不,我一定要说完!你付出那么大的代价请天子赦回了我母亲,可不是为了让她回来继续过孤苦无依的生活!”贾荃深深吸了几口气,平息下激动的情绪,继续对潘岳道,“那郭槐见过我母亲之后,自惭形秽,就千方百计找人盯住我父亲的行踪,阻挠他前去与我母亲见面。有她和她两个女儿盯梢,我甚至也无法安排父母见上一面,为此我母亲心神俱损,我也寝食难安……”
“我明白齐王妃的意思了。”潘岳看着贾荃悲愤难平的表情,揣测道,“王妃想让我设法让令尊令堂和好?”
“是。”贾荃重重点头,“我也知道难为了你,可是这几个月来我已经试过了一切可能的方法,也求助了所有能求助的人,却始终无法如愿。如今我正好能够以解决琅琊王问题为条件来挟制你,少不得要逼一逼你这个大才子了。”
“王妃言重了。”潘岳见贾荃毫不隐讳地说出心中的打算,不由苦笑了一下,“此事不易,容我仔细考虑一下。”
“你也不要有太大压力,这些天来,她对谁都是这样。”送潘岳离开时,司马攸悄悄地劝慰。看得出来,面对贾荃与贾充同样的固执,他身为齐王也无能为力,而更多的,却是对妻子的疼惜和无奈。
“这件事,倒让我想起了当年陈皇后失宠于汉武帝,遂找司马相如千金买赋的故事……”潘岳慨叹了一声,忽然眼前一亮,转头问司马攸,“山奴下个月就满百日了吧?”
齐王府的二公子司马冏虽然只是次子,但他是正妃贾荃所生,如无意外必定会成为齐王世子,因此他的百日宴也格外热闹。宴会那天,琅琊王司马伦早早就来到了齐王府。虽然辈份上是二公子的叔祖,二十出头的司马伦对看小孩却没有什么兴趣,他兴冲冲地赶来,自然是别有所图。
这一日宾客如云,司马攸应接不暇,寒暄两句之后,司马伦便笑眯眯地说:“桃符你忙你的,我四处走走,不用管我。”而司马攸无暇多顾,便点了点头回应了一声“九叔请自便”,随即被温裕等人引到大门口迎接客人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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