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潘岳依旧起伏的胸膛,司马冏心中暗暗后怕:孙秀那厮果然心狠手辣,即使对主子赵王司马伦,也没有坦白所谓符水其实是足以致命的毒药。若非自己早有准备,将鸩毒解药混在紫米糕中让潘岳事先服下,只怕潘岳和四皇女一样,缺了孙秀的解药就只有死路一条。如今太子和皇后虽然都发了严令捉拿“术士贾生”,可哪里会知道那不过是孙秀的伪装,如今鱼入大海,他们到哪里抓去?
正寻思着一会儿便到赵王司马伦府上逼问孙秀下落,向他讨要真正的解药,司马冏突然发现杨容姬不知何时停止了诊脉,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他心中有鬼,顿时吓了一跳,结结巴巴地问:“杨婶婶,你看我做什么?”
“我记得檀郎说过,殿下今日是和他一起去东宫的。”杨容姬面沉如水,缓缓地道,“那殿下可知,檀郎在饮用那符水前后,还吃过什么别的东西?”
“不曾吃过什么。”司马冏不假思索地撒了谎。虽然说完之后心中也有些忐忑,却不好再改口。
“当真没有吃过别的?”杨容姬蹙眉,“我方才从脉象中探查到他身中剧毒,原本应该生命垂危,可不知为何有一种东西中和了大部分毒素,就仿佛已经服用过解毒的药剂。但这种解毒剂,我竟然平生从未见过,想必极为珍贵。”
“那……大概是我一时情急记不清了,我这就派人去查一查。”司马冏只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内衫都被冷汗浸湿了,口中敷衍道,“想不到,杨婶婶竟然对毒药也如此精通。”
“谈不上精通。只是当年你父亲因毒遇害,檀郎一直耿耿于怀,我就开始研究起毒药。二十年来,也有了些心得。”潘岳的情况还算稳定,杨容姬慌乱的心也渐渐平静下来。她略微思忖了一下,凑到书案边,迅速写下了一剂药方,交给司马冏:“烦请殿下马上派人去抓药,我在这里先为檀郎施针,压制住毒性。”
“好。”司马冏不敢再停留,一把抓起药方走了出去。
吩咐一个侍从去药房抓药,司马冏跨上马车,吩咐车夫马不停蹄地回到了齐王府。一进王府,他将所有从人都赶了开去,独自关上门,焦灼地来回踱步。
当齐王太妃贾荃叫人硬撞开司马冏的房门时,她看见自己的儿子依然在房内不断转圈。司马冏面色潮红,嘴唇干裂,后背衣衫上是大片的汗渍,哪怕听到贾荃的呼唤,他也只是茫然地转头看了一眼,似乎都没有认出来人是谁。
“发生什么事了?”贾荃从未见过儿子如此失魂落魄的样子,连忙关紧房门,厉声问道,“难道你是担忧太子识破了你的心思,从此不再信任你?”见司马冏依然惊恐不言,贾荃嗤笑一声道,“那个窝囊废太子,撕破脸就撕破脸好了。他那个人的性子,做得好功劳都是他的,做得不好就都推诿到别人身上,所以这么多皇室宗亲,都只冷眼看他笑话,没谁真正肯帮他一把。你耐着性子奉承了他那么久,如今终于解脱了,他无凭无据,还能把你怎么着?”
“不是因为这个。”司马冏摇了摇头。
“那就是因为四皇女的事?”贾荃又问,“虽说那小丫头是你骗进东宫的,但说到底也是太子害死了她,你怕什么?”
“四皇女那边,我安排得天衣无缝,不会有人知道。”司马冏终于停下了踱步,瞪着一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看着贾荃,“可是檀奴叔叔一旦醒来,我所有的谋划都会泄露了!”
“符水中既然有毒,四皇女都死了,潘岳还会没事?”贾荃奇怪地问,“为什么他醒了就能识破你的安排?事是在东宫出的,毒是‘贾生’下的,这一切事情里,你不是都把自己摘得干干净净的吗?”
“我……我怕檀郎叔叔日后真的被孙秀控制,就骗他事先服了解毒丸。”司马冏急得都快哭了出来,“谁知道杨婶婶精通医术,竟然看出来了!”
贾荃一言不发,只是伸手扯开了司马冏的衣领,掏出那颗小小的银珠来。她看着内部空空如也的银珠,好半天才冷笑了一声:“这是我费尽千辛万苦给你留着保命的东西,你倒是大方,居然偷偷给了潘岳。可惜人家未必会领你的情呢!”
“母妃息怒!”司马冏扑通一声跪在贾荃脚边,伸手抱住了她的双腿,“我指望日后能得潘岳辅弼,所以不舍得他真的出事。”
“你是不舍得。”贾荃冷笑,“哪怕他这些年来对你不冷不热,甚至连你父亲的大仇都可以置之不顾,你的心里,是不是还把他当成半个父亲?”
最后这句话意思太复杂,司马冏不敢接,只能越发用力地抱住贾荃的腿,低低地央求:“母妃息怒,都是儿子的错。”
“我就不明白,潘岳那点才学,怎么就值得你用保命的解药去换。”贾荃皱眉盯着儿子的头顶,“他的文才确实不错,但计谋方面也并非算无遗策。我想要为你寻的是姜子牙诸葛亮那样的人物,潘岳的智谋,还当不起。”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