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为他全是为了我,可你怎么看不到他自己的野心?以他那样的才能,他怎么可能甘心庸庸碌碌地过一辈子!”见司马蕤只是冷笑不语,司马冏摔杯怒道,“就算他都是为了我,你还想要我怎么做?哪怕掌控天下,也并不代表能掌控一切!你是我的亲哥哥,不也阴谋反对我?你说,我该怎么处置你?”
“你杀了我吧,就当是为檀奴叔叔报仇。”司马蕤仰起脖子,闭目一笑,“只要你不怕承担杀兄的恶名。”
“你以为这样就可以威胁我?我如今什么都不怕,又怎么会害怕杀了你!”看着司马蕤肆无忌惮的笑容,司马冏怒火上涌,“来人,将他拖下去!”
“齐王三思!”门口忽然传来一个按捺不住的声音,却是琅琊王司马睿,他站在廊下,方才已不知将兄弟两人的对话听去了多少。
司马冏冷笑了一下。此时此刻,他一人之下万人之上,根本不用在乎一个小小的琅琊王的眼光。于是他偏了偏头,侍从顿时将司马蕤继续拖了下去。
“齐王,你真的要杀东莱王吗?”司马睿急道,“他可是你的亲哥哥啊!”
“亲哥哥又怎样?他害死了淮南王和檀奴叔叔,如今又想害我,难道不该杀吗?”司马冏嗤之以鼻。
“我明白了。”司马睿定定地看了一阵司马冏,忽然后退了一步,“我明白了。”
“你明白什么了?”司马睿的表情,忽然让司马冏有些不舒服。不是害怕,而是一种被窥破的恼羞成怒。
“以前洛阳传言说,有六凶星会侵犯紫薇,引发天下大乱。那六凶星里,我勘破了火星是杨骏,铃星是贾南风,地劫是贾谧,擎羊是孙秀,陀罗是赵王,却迟迟不知道,最后一颗凶星地空是谁。”司马睿依然直勾勾地盯着司马冏,“现在我终于明白了。”
“你想说,我就是地空?六凶星之一?”司马冏毫不在乎地笑道。
“对,就是你。地空星入命之人性格孤僻,六亲不认,一生漂泊劳心,谋求之事却诸多不顺。哪怕暂时成功,心中依然孤独空虚——齐王,地空星,就是一颗孤星啊!”司马睿一字一句地道。
“孤星又如何?”司马冏毫不示弱,“上位者,谁不是孤家寡人?”
“可地空又是凶星,是六凶星的最后一颗。”司马睿淡淡道,“我记得老师对我说过,当初管辂预言,只有六凶星尽皆覆灭,天下才有太平的希望。”
“大胆,你这是在诅咒本王吗?”司马冏勃然大怒,“就凭你这种疏族血脉,哪怕本王死了一百次,天下也轮不到你来坐!”
“齐王误会了,凶星覆灭,未必是指一死。若是齐王能改过自新,勤勉政事,说不定就像周处除三害一样,改变天命,为天下造福。”司马睿说到这里,拱手施礼,洒然而去。转身之际,他的脸上露出几分隐秘的冷笑——司马冏,你将老师视为弃子,那就请收下我对你的报复。
“滚!若不是看在檀奴叔叔份上,我今日就要治你的罪!”司马冏冲着司马睿的背影怒骂了几句,只觉胸中憋闷,向四周喝道,“酒呢,快给本王拿酒来!”
当齐王太妃贾荃听到禀告,匆匆赶来的时候,司马冏已经大醉三日不省人事,就连手下想向他报告司马蕤已死的消息,都找不到机会。
见司马冏一直烂醉不醒,贾荃命人打来一盆冰冷的井水,直接倒在了司马冏脸上,这才勉强唤回了他的神志。贾荃又命人将司马冏身边的酒具全部抛出去摔碎,恨铁不成钢地骂道:“你好不容易当上了辅政大司马,就连平原王都欢欣鼓舞。可你现在这个样子,对得起谁?”
“至少我对得起母妃了。”司马冏懒洋洋地躺在满地冷水里,满不在乎地道,“我已经下令刨开郭槐的坟墓,将外祖母与外祖父一起合葬。如今母妃想要的全都有了,还想逼我做什么?”
“我是为了我自己吗?我所做的一切,还不都是为了你!”贾荃见儿子一副毫无生气的样子,气得踢了他一脚。
“可我做这一切,却全都是为了你。”司马冏就着贾荃那一脚翻了个身,依旧一副有气无力的惫懒模样,“小时候你逼我要事事超过大哥,长大以后你逼我的事情就更多了——逼我发誓将外祖母和外祖父合葬,逼我将来一定要搬回齐王府,逼我让温裕吃下砒霜装神弄鬼,逼我一次又一次利用檀奴叔叔,还逼我害死了一向疼爱我的杨婶婶……”他蓦地伸手捂住了脸,哽咽起来,“如今你想要的都有了,能不能放过我,我累了,真的很累……”
“我逼你这些,是为了我自己吗?”贾荃怒极反笑,“难道你自己不享受如今高高在上的地位?难道你愿意回到过去朝不保夕的日子,哪怕你已经装病示弱,还是会被人像狗一样赶出家门?”
“过去我以为,能走到权力巅峰就会快乐,可是现在我才发现,我宁可用现在的一切,换当初在檀奴叔叔家院子里听他讲书,再吃一碗杨婶婶做的汤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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