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妃？”钻心刺耳的三个字，让司鹤顿如万箭穿心，五脏六腑剧痛得撕裂开来。
绿若撑着油纸伞匆匆从巷口跑过来，背对着两人小声提醒，“小姐，有人往这边来了，我们该走了。”
“好。”苏千曲抬眸仔细望着司鹤，“司鹤你快放手，若是叫人瞧见，大做文章，你我性命不保！”
司鹤抓着她的手没有放，喉咙上下滚动，硬生生吞下一股腥甜。
他隔着厚重的雨幕，凝望苏千曲熟悉的脸颊，他问，“苏千曲，你就没有什么，想对我说的话吗？”
苏千曲眼底热泪翻涌，她深吸一口气，轻笑着开口，“海阔凭鱼跃，天高任鸟飞，此后天高地阔，祝福司大人无风自起，直上云霄。”
司鹤微微摇摇头，他根本不想听这些话，他只想听苏千曲说一句爱过啊。
“还有吗？”他期待地凝视着她。
苏千曲藏不住眼里泪光涌动，她闪烁其词，“司……大人，灼灼风华，风光霁月。”
“祝福你，早遇良人，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巷口有人驾车驶来，绿若吓了一跳，连忙催促，“小姐，快进去，有人来了！”
“司鹤你快放手！”苏千曲紧张地望他一眼，转身往马车里钻。
那样慌张害怕的眼神，司鹤从未见过。
她是真的怕了吧，他想。
千钧一发之际，司鹤松开了抓紧她的手。
他放她走了。
马车在苍茫的大雨里缓缓前行，司鹤独自一人，隐匿在狭小的角落里，眼神悲切荒凉。
他孤独的像一棵枯死的野草，在大雨滂沱里随波逐流。
他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也不知道自己该去哪儿。
他只能失魂落魄地依靠在墙角的缝隙里，偷窥苏千曲的马车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道路尽头。
他甚至连一句道别的话都来不及说。
可该说什么呢，该怎么开口呢。
他连道别的资格都没有。
他再也没有她了。
司鹤的心，在这场铺天盖地的大雨里，彻底死了。
大雨自头顶顺流而下，淋了满身。
司鹤垂眸靠着墙角，手里抓着苏千曲递给他的油纸伞，踉跄而行。
大雨喧嚣，他终于撑不住，猛然吐出一口鲜红的血液，直挺挺的，倒进猩红的大雨里。
世间再无司鹤。
西院里头，苏辞得知苏千曲的婚期时，她正同沈时回坐在房里，看着窗外被狂风吹得飘摇不定的海棠树发呆。
沈时回笑嘻嘻拿起国公府送来的帖子仔细瞥一眼，“四月初六，万般皆宜，是个好日子，该说不说，千曲同太子殿下真是绝配。”
她拈起一块香瓜放进嘴里咀嚼，明明那样香甜可口，现在吃起来，却觉得苦涩难以下咽。
苏辞没有说话，只是微笑着瞥她一眼。
沈时回转过眼来问她，“不过，我怎么都没听千曲说起过她与太子殿下之事啊，神神秘秘的，怎么突然都要成婚了。”
苏辞好整以暇地靠在椅子上，“你啊，别小看千曲，她看起来乖巧温顺，其实心里主意大着呢。”
“说起来她与太子殿下之事，应该要从冬猎那会儿说起了，她啊，恐怕早就对太子殿下图谋不轨了。”
沈时回好奇地凑过头，“冬猎？冬猎她与太子殿下怎么了？我怎么什么都不知道，你快同我仔细讲讲。”
苏辞摇摇头，“我也不是很清楚，总之呢，你还记得她亲手绣的香囊吗？就是绣着青竹那个？”
沈时回点头，“记得啊，我那时候同她讨要，她还小气得不给我呢。”
苏辞朝她撇撇嘴，“对，就是那个，我跟她要，她也没给，昨几日我瞧见，那香囊就在太子殿下腰间缀着。”
“送给太子殿下了？”沈时回张大嘴巴惊呼，“难怪连你她都舍不得给，原来是要送给太子殿下的定情信物啊。”
苏辞有些无奈，“没办法呀，小娃娃长大了留不住，她心里只要她的太子表哥，已经没有我这个长姐了。”
“哈哈哈哈哈哈……”沈时回被她这般无奈的语气逗得哈哈大笑，“她这是，同戏文里说的一模一样，有了夫君，便忘了你了，哈哈哈哈……”
沈时回笑的前俯后仰，停不下来。
苏辞双手叠在一起，枕在脑后，侧目好笑地望着她。
沈时回笑起来很好看，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眯成月牙，脸颊两侧隐隐露出两个小小的梨涡，样子十分讨喜。
“沈时回你在笑什么？”苏辞被她的笑声感染，也莫名地跟着她笑起来。
沈时回瞥她一眼，“我高兴啊，千曲遇到良人，往后也是有人护着的太子妃了。”
她开心得摇头晃脑，“有个太子妃妹妹，我高兴，我乐意。”
苏辞打趣她，“你这笑的，不知道的还以为是你当了太子妃呢。”
“那可千万别，”沈时回止住笑意，轻轻摇摇头，“我可听母亲说，东宫的规矩可不比家里，我是无福消受哦。”
她也舒舒服服靠在椅子上，笑嘻嘻道，“我啊，这辈子就在沈宅里，悠悠自在地，无拘无束地，当一辈子沈大小姐。”
“怎么，又看不上我哥了？也不知道到底前些天是谁说的，要当我嫂嫂，现在又变心了呗，又不要我哥哥了呗？”苏辞笑她。
没想到沈时回立马坐直了身子，贼兮兮盯着苏辞，“苏绾绾，我本来觉得你兄长吧，我高攀不起，但是你要是这么说，我可就当真了啊。”
沈时回两眼放光，“国公府的独一个的世子爷，前有你这个手握重兵的将军夫人开路，后有大权在握的太子妃妹妹段后，那我这日子，不得混的风生水起？”
“在这大晋，不，”沈时回戏精上身，抬起手站起身来，伸手指着外头广袤的天地，昂首挺胸，高谈阔论，“八荒九州，我也得横着走！”
苏辞被她逗得不行，窝在椅子里哈哈大笑，“是是是，你属螃蟹啊，还横着走，哈哈哈……”
沈时回不高兴了，回头气呼呼睨着苏辞，“苏绾绾，你笑什么！我哪里说错了！”
赵晏清自门外进来，大老远便听闻苏辞银玲般的笑声，他踱步走到苏辞身后，伸手捏捏她娇美的小脸，温柔问，“在说什么，这么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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