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帝登基那日,沈昭愿站在皇城最高的角楼上,看着朝阳将琉璃瓦染成金色。
她脱去了华贵的宫装,只穿着一件素白罗裙,发间簪着一支朴素的木簪。
"娘娘,该走了。"
裴卿辞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今日也换下了那身象征权势的墨蓝官服,一袭简单的靛青长衫,腰间只悬着一枚青玉。
阳光落在他身上,勾勒出挺拔如松的轮廓。
沈昭愿没有回头,只是轻声问:"裴卿辞,你见过江南的桃花吗?"
身后的人沉默了片刻:"没有。"
"我也没有。"她转过身,眼中映着晨光,"十五岁前,父亲说等天下太平了就带我去看。
十五岁后......"她顿了顿,"我只想着怎么让仇人血债血偿。"
裴卿辞走近几步,站在她身侧。风吹起两人的衣袍,纠缠在一起。
"现在呢?"他问,声音很轻。
沈昭愿望向远方:"现在我想去看看,这世上除了仇恨,还有什么。"
她转身面对裴卿辞,发现这个曾经权倾朝野的九千岁,此刻眼中竟带着小心翼翼的期待。
她忽然想起那个雨夜,他浑身是血地挡在她面前;想起太庙里,他像个孩子般在她怀中哭泣。
"你要跟我一起走吗?"她问。
裴卿辞的瞳孔微微扩大,喉结滚动了一下:"我......可以吗?"
沈昭愿伸手抚上他的脸,指尖触到他微微颤抖的睫毛:"你不是早就把自己给我了吗?"她指了指他心口那道伤痕——那里永远烙着她的名字。
裴卿辞突然单膝跪地,执起她的手贴在额头:"沈昭愿。"他的声音闷闷的,"你再也抛不下我了。"
她弯腰捧起他的脸,"好。"
阳光洒在两人身上,将影子拉得很长。裴卿辞站起身,从怀中取出一个小木匣:"给你的。"
沈昭愿打开,里面是一朵干枯的野花——正是冷宫初见时,她随手摘下的那朵。
"你......"她震惊地抬头。
裴卿辞耳尖微红:"那天你走后,我回去捡的。"他别过脸,"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着它......"
沈昭愿忽然明白了什么。
也许在初见那一刻,在那个月光如水的夜晚,命运就已经在他们之间系上了看不见的红线。
只是他们花了很多时间,流了太多血与泪,才终于看清这份心意。
她小心地将干花别在衣襟上,然后牵起裴卿辞的手:"走吧。"
两人沿着长长的宫道向外走去,身后是金碧辉煌的牢笼,前方是未知的广阔天地。
路过御花园时,沈昭愿停下脚步,看向那株曾经盛放的野蔷薇。
"它死了吗?"裴卿辞问。
沈昭愿摇头:"只是暂时枯萎。"她握紧他的手,"等春天来了,它会开得比从前更艳。"
宫门缓缓开启,又缓缓关闭。马车碾过青石板路,发出规律的声响。
沈昭愿靠在裴卿辞肩头,感受着他平稳的呼吸和有力的心跳。
"先去江南看桃花。"她轻声道,"然后去西域看大漠,去南海听潮声......"
裴卿辞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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