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好。"我艰难地说,良心隐隐作痛,"只是去了江南,一时半会回不来。"
福临似乎想说什么,却被远处传来的脚步声打断。蔷薇和芍药一直站在不远处,此刻见我们谈话告一段落,便上前来:"小姐,时辰不早了,该去赏花宴了。"
我如蒙大赦,连忙向福临行礼:"艾公子,妾身先行告退。"
福临欲言又止,最终只是回了一礼:"沈小姐请便。若有机会...代我向你哥哥问好。"
我点点头,在蔷薇和芍药的搀扶下匆匆离去。转过一道花墙,我忍不住回头望去,只见福临仍站在原地,目光灼灼地望着我的方向。阳光为他镀上一层金边,那挺拔的身影与记忆中雨夜里的少年重叠在一起,让我心头一阵酸涩。
"福晋认识那位大人?"蔷薇小声问道。
我摇摇头:"认错人了。"这个拙劣的谎言连我自己都说服不了。
赏花宴在御花园的牡丹亭举行。太后端坐在上首,一众嫔妃和亲王福晋依次而坐。我向太后行过礼,便悄悄走到博果尔身旁的位置坐下。
"怎么这么慢?"博果尔低声问,递给我一杯茶。
我接过茶盏,手心全是冷汗:"鞋子不便,走得慢了些。"
博果尔不疑有他,转而向我介绍在座的各位嫔妃。我的目光却不由自主地扫视四周,寻找那个熟悉的身影,但他并未出现在宴会上。
"...这位是佟嫔娘娘,你们应该认识。"博果尔的声音将我拉回现实。
我抬头,正对上佟佳似琪探究的目光。她今日穿着一身淡粉色宫装,发髻上的金步摇随着她的动作轻轻晃动,光彩夺目。
"董鄂福晋。"似琪微微一笑,语气亲热中带着几分疏离,"多日不见,越发标致了。"
我规规矩矩地行礼:"佟嫔娘娘谬赞了。"
似琪眼中闪过一丝我读不懂的情绪:"方才见福晋与人在花园中说话,可是遇到了故人?"
我的心猛地一沉。她看见了?看见了多少?
"只是问路罢了。"我强作镇定,"初次入宫,难免迷路。"
似琪意味深长地笑了笑,没再多言,但那双眼睛却像刀子一样,仿佛要剖开我的伪装。
赏花宴在一种诡异的气氛中进行着。太后不时问我几句话,态度和蔼可亲;似琪则时不时投来探究的目光;而我心不在焉,满脑子都是与艾公子重逢的场景。
他说他是御前侍卫...可那身气度,那举手投足间的贵气,绝非普通侍卫所能拥有。而且他对"沈韵"这个身份的怀疑,还有听到佟嫔表姐时的微妙表情...这一切都让我感到不安。
宴席进行到一半,太后突然问道:"董鄂氏,听闻你精通诗书,今日百花盛开,何不赋诗一首助兴?"
我心头一跳,连忙起身行礼:"臣妾才疏学浅,恐难当太后雅兴。"
"无妨。"太后慈爱地笑道,"就当是家宴,随意些。"
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我只好硬着头皮走到亭边,看着满园春色,思索片刻,吟道:
"春风拂槛露华浓,若非群玉山头见。
会向瑶台月下逢,一枝红艳露凝香。
云雨巫山枉断肠,借问汉宫谁得似。
可怜飞燕倚新妆,名花倾国两相欢。"
吟罢,亭内一片寂静。我这才惊觉自己下意识地吟了李白的《清平调》,这首诗以花喻人,暗含帝王宠爱之意,实在不妥。
"好诗!"太后却率先鼓掌,"只是哀家记得,这最后一句原本是'长得君王带笑看',福晋为何改了?"
我背后沁出一层冷汗。太后果然博学,连这都注意到了。"臣妾一时记岔了,请太后恕罪。"
太后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无妨。改得也好,'两相欢',倒是应景。"
我不知道这个"应景"指的是什么,只能低头谢恩。余光瞥见似琪正死死盯着我,眼中满是复杂的情绪。
赏花宴终于结束,回府的马车上,我靠在窗边,心绪不宁。博果尔似乎察觉到了我的异常,关切地问:"累了?"
我点点头:"有些乏了。"
博果尔体贴地不再多言,只是轻轻握住我的手。若是平日,我会为这份体贴而感动,但此刻,我的心思全被那个宫中偶遇的身影占据。
艾公子...他到底是谁?
养心殿内,福临——当今天子顺治帝,正对着案上一份名单出神。吴良辅垂手站在一旁,大气不敢出。
"查清楚了?"福临的声音冷得像冰。
"回皇上,今日入宫参加赏花宴的女眷名单都在这里了。"吴良辅小心翼翼地说,"除了各宫嫔妃,就只有几位亲王福晋和朝廷命妇。佟嫔娘娘确实没有姓沈的表姐..."
福临猛地将名单摔在案上:"那她是何人?"
吴良辅吓得跪倒在地:"奴才不知皇上说的是..."
"董鄂氏!襄亲王福晋!"福临几乎是咬着牙说出这几个字,"给朕查!她与佟嫔有何关系?家中可有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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