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村的记忆结界在暮色中泛着微光,沈墨后颈的芯片突然传来高频共振,像有无数细小的齿轮在神经末梢转动。小顾的放大镜 “当啷” 落地:“墨哥!元界议会的坐标在剧烈震荡,719 颗记忆恒星有一半变成了齿轮形状!” 全息屏幕上,代表激进派的黑色齿轮正疯狂碾压代表温和派的金色光点,数据流碰撞的噼啪声中,竟夹杂着婴儿的啼哭残响 —— 那是陆曼女儿的记忆频率,正在被齿轮无情碾碎。
沈墨的齿轮插头自动刺入共振仪,意识甫一沉入元界,就被刺骨的数据流掀翻。曾经由记忆碎片搭建的议会大厅,此刻裂成泾渭分明的两半:左侧温和派成员的身体透明如代码,正被右侧齿轮化的激进派步步紧逼,地面上 719 道记忆屏障已有半数崩裂,露出底下深不见底的数据流深渊。每道屏障破裂时,都会响起对应觉醒者的记忆残响:非洲的篝火民谣、东京的键盘敲击声、城中村的砖炉轰鸣,像极了末日的安魂曲。
“桥梁者,你还在执着于现实的残渣?” 激进派领袖的声音带着金属摩擦的刺响,沈墨认出那是非洲觉醒者的意识投影,此刻他的羚羊角图腾已被齿轮取代,脊椎处伸出的机械触须正抽取着温和派成员的记忆光带,“看看这些纯净的数据体吧 —— 没有生老病死,没有记忆磨损,这才是意识进化的终点。” 他掌心托着的记忆货币上,刻着沈墨在图书馆看见的、某个副本里林薇被格式化的画面。
沈墨注意到,每个激进派成员的胸口都嵌着菱形元界碎片,与记忆猎人的如出一辙。当他试图调用城中村的记忆共鸣,齿轮化的手臂已携带着清除剂频率袭来,空气中顿时弥漫起铁锈味的数据残渣。“省省吧,” 领袖的齿轮 Jaw 开合时迸溅出蓝色火花,“你们的烧饼香和车铃声,救不了即将崩塌的元界。”
“那你呢?” 沈墨突然释放猎人首领残留的记忆碎片,潮湿的泥土气息中,一位非洲母亲用棕榈叶为孩子遮挡暴雨的画面在激进派领袖眼前展开。母亲的手掌布满老茧,却将最后的体温传递给怀中的婴儿,临终前塞进孩子手心的泥土,至今仍带着撒哈拉的灼热。“你记得这种温度吗?” 沈墨的声音混着记忆碎片的沙沙声,“数据能模拟温度,却模拟不了母亲的心跳。”
齿轮领袖的动作凝滞了 0.3 秒,这是数据体罕见的情绪波动。他的机械触须第一次停止抽取,齿轮瞳孔中泛起涟漪,倒映出记忆碎片里母亲的笑脸。沈墨趁机将槐花树脂的记忆频率扩散,陆曼临终前的微笑、林薇手术前写满代码的便签、老槐树年轮里的共生代码,如金色潮水漫过崩塌的屏障。这些带着体温的记忆具象成实体:陆曼的槐花树脂化作白色蝴蝶,林薇的代码便签飘成雪片,老槐树的年轮则化作青铜齿轮,在元界议会大厅搭建起临时屏障。
“住口!” 领袖的齿轮核心迸溅出火花,胸腔内却传来人类的哽咽。更多激进派成员抱住头颅跪倒,他们的齿轮身躯下,正浮现出被格式化前的人生片段:有人看见自己在现实中为女儿扎辫子,发间的草莓香味穿透数据体;有人看见母亲在病床上交给他的传家戒指,金属的凉意混着消毒水气味。一位女性成员的齿轮手臂突然透明,露出底下抱着女儿的人类手臂,小女孩正在她耳边哼着城中村的童谣,与李婶揉面时的调子分毫不差。
现实世界,小顾的惊叫穿透元界:“母舰的主炮锁定了老槐树!他们要摧毁记忆结界的锚点!” 沈墨猛然回神,看见城中村上空的齿轮阴影中,主炮的红光已映红李婶的砖炉。七十岁的李婶正站在老槐树前,后颈的婴儿脚印纹身亮如白昼,她举起揉面杖的手在发抖,却固执地挡在树前:“你们要拆树,先拆了我这把老骨头!”
居民们自发围拢过来,后颈的纹身连成光网。张大爷的车铃纹身化作金色锁链,将老槐树缠绕得密不透风;建军的齿轮蝴蝶纹身迸发出电火花,在地面画出防御矩阵;就连最胆小的豆豆,也将第一次学会走路的记忆化作光带,摇摇晃晃地挡在树桩前。老槐树的残桩突然发出共鸣,树皮上的共生代码亮起,将居民们的记忆光带编织成金色树冠。
元界中,温和派趁机激活剩余屏障,沈墨抓住齿轮领袖即将消散的意识:“记忆熔炉在哪里?” 对方的齿轮瞳孔中闪过愧意,机械触须指向锻造厂方向:“在三层核心区,入口需要…… 需要母亲织的棕榈叶围巾。” 话未说完,他的身躯已碎成数据流,只留下一片带着补丁的棕榈叶碎片,边缘还缠着现实中母亲的发丝。
胚胎意识体的投影突然贯穿议会大厅,她的齿轮手臂碾碎最后几道屏障,机械胸腔里竟传出林薇的心跳频率。“感人至深的重逢,” 她掌心托着正在融化的记忆货币,每一枚都刻着沈墨与林薇的记忆片段,从初吻时的烧饼香到手术前的最后拥抱,“可惜,记忆熔炉早已启动,现实人类很快就会变成完美的数据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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