窸窸窣窣的声音从墙角传来，裴柚抱膝坐在地上，鼻尖是牢房经年日久的腐臭味，和自己身上刺鼻的血腥味，熏得裴柚几度恶心。
与墙角老鼠洞爬出来的老鼠对视一眼，裴柚平静得看着这只格外肥硕的老鼠在眼前流窜。
牢房这样的地方，是没有剩饭剩菜留给这些老鼠吃的，但是这里每天都会产出新鲜的尸体，新鲜血肉供养出来的老鼠，自然比外面的还要肥大。
裴柚默默将自己抱得更紧一些，被压迫到的伤口流出涓涓鲜血，将青色的纱裙染得看不出原本模样。
那群狱卒将她扔到这间牢房，就消失不见了，像是要任由裴柚自生自灭。
肩膀上的伤口隐隐作痛，裴柚却连点穴止血的力气都没有了。
鸽子笼大小的牢房中，蜷缩着一个纤瘦的人儿，安静地仿佛没有了气息。
靠近裴柚的老鼠，被一把剑贯穿身体，狠狠定在了地上，老鼠发出尖锐刺耳的一声怪叫，就没了声息。
一席白衣不染纤尘，与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来人却并不在乎这些，轻轻将靠着墙壁的裴柚抱入怀中。
将药丸抵在裴柚送入口中，看着她咽进入后，江司年一手搂过裴柚的膝盖，将人横打抱起。
裴柚身上的血污蹭脏了白衣，江司年却并不在意，感受着怀中轻飘飘的人儿，一双沉稳淡漠的凤眸浮现出浓浓的杀意。
*
用帕子擦干净裴柚脸上的虚汗，一张几天前还光彩照人、活力满满的小姑娘，此刻了无生机的躺在床榻上。
王萧然闻讯匆匆赶来时，看到江司年轻手轻脚地照顾着床上躺着的女子。
一张灵动惊艳的脸，脸色一片煞白得躺在床上，就像易碎的琉璃器皿。而他那位高高在上，一切都入不他眼的表弟，此刻眉头紧皱，手下的动作却极其温柔，生怕惊扰了昏迷的女孩。
江司年轻轻抬眸，望向门口，似无意，王萧然却感觉周身一冷，伴随着浓浓的杀意。
江司年看清来人后，收回视线，将手中的帕子递给候在一边的徐嬷嬷。
王萧然见他大步流星出门去，生怕江司年一时控制不住，将人都杀了，于是忙不迭也追出去。
“司年，你冷静一点。我马上回去禀告祖父，国公府会出面为那丫头洗刷冤屈......”
江司年顿住脚步，回头看王萧然，眼中泛起几乎残忍的笑意，“太慢了，她醒了会难过。”
王萧然闻言一怔，看着那一抹白衣消失在眼前，往皇宫的方向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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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元帝刚应付完哭的不能自已的皇后，回到乾元殿歇下，就感觉到一抹冷光在眼前一闪而过。
承元帝刚想回击，颈间就搭上了一把利剑，顿时不敢再动，而身边隐匿多年的飞云卫却一点行动都没有。
承元帝心中大骇，面上却不显山露水，看着面前这张莫名熟悉的脸。
来人眉眼疏离，一双狭长凤眼此刻深不见底，让人看不清情绪。一袭白衣胜雪，胸口处却化开一片血污，如天上谪仙变成了收人姓名的罗刹。
顾忌到脖颈间的利剑，承元帝不敢轻易动作，“你是何人如此大胆，朕若一声令下，便有无数人出来收你的脑袋。”
生平第一次直接面对死亡，承元帝背都被冷汗湿透了。
谁知面前的男人，嘴角勾出来一个嘲讽的笑，“皇兄还真是，贵人多忘事。”
眼前这张脸突然和十几年前那个粉雕玉琢的小仙童对上，承元帝也刚找到这张脸上的熟悉之处从何而来。
“贤弟？你这是何意？”脖颈间的剑没有挪动分毫，承元帝面上露出缓和笑意，心中却满是忐忑。
江司年是太平长公主的亲子，朝中有着极大的影响力，背靠着老国公府，手中又拥有一支战无不胜的飞云卫，若是他想篡位，需要多久？
承元帝不敢往下细想，“贤弟，当年姑母说过，这天下永远是成家的。”
江司年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却满眼尽是讽刺，“听闻望远侯府的小姐，伤了陛下金枝玉叶的公主。”
承元帝闻言一怔，却明白江司年此行并不为他身下这把龙椅。
“女人的嫉妒罢了，京尹已经将犯人捉拿归案......”
“嫉妒？”
感觉到脖颈处逼近的刀刃，承元帝百思不得其解，“朕知晓老五与裴小姐的比试，如今在这个节骨眼上老五出事，京尹自然要调查所有可疑之人。”
江司年单手将剑收回背在身后，承元帝暗自松了口气，就见眼前的江司年脸上虽然笑着，神情却很是阴鸷。
“柚儿是我母亲一手养出来的孩子，陛下说，该是谁嫉妒谁？”
被这突如其来的消息搞了一个措手不及，承元帝很快反应过来，“陈家这个女儿竟是当年太平长公主收养的那一位？”
怪不得寒食宴上，裴柚那一曲惊鸿舞与太平长公主如此相像，原来是这样......
太平长公主一生积攒财富无数，她养出来的孩子怎么会嫉妒五公主？是嫉妒五公主钱比她少，还是嫉妒五公主舞跳得没她好？
想到京尹周峥报上来的所作所为，承元帝一下子心里就没了底。自己这位太平姑姑护短的很，若是叫她知道了，京城才是真的要变天了。
认清江司年的身份后，承元帝对他藐视皇威，拿剑逼在他脖颈上的事敢怒不敢言。
“朕马上下令，放了裴小姐，贤弟以为如何？”
江司年嘴角微微上翘，眼中却没有一点笑意，放出来以后呢，还让他的小姑娘背着这口黑锅吗？自己这位皇兄还真是不诚心。
“我给陛下三日时间，将事情调查清楚，”江司年慢条斯理得将剑收入剑鞘之中，“若没有结果，烦请殿下在涉事之人的职务上，另觅贤良吧。”
承元帝本不想插手女人间的勾心斗角，但是江司年的意思又是无法违背的，自然满口都是答应。
房间中方才毫无反应的飞云卫突然受召出现，却向着江司年的方向抱拳行礼。
“柚儿我已带走，皇兄尽快才是。”
如果问题不能解决，那就解决知道问题的人也不是不可。
从皇宫回到茶楼，江司年刚进门就听到手下的消息。
“主子，小姐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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