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节 铸器师的记忆
我的颅骨内部传来齿轮咬合的声响,像是某种古老的机关正在苏醒。
视线所及之处,溶洞的岩壁正在大片剥落,碎石和尘土簌簌而下,露出底下青铜色的金属内壳——那些我以为的天然岩层,实则是精心铸造的金属壁板,表面刻满了与三星堆青铜神树如出一辙的纹路。这根本不是天然形成的洞穴,而是某艘巨型舰船的舱室,我们一直站在一艘沉睡两千年的青铜战舰内部。
十二盏青铜人俑灯突然集体转向,幽蓝的火光聚焦在我身上。光线照亮了舱壁上的壁画:八十一名工匠被铁链锁在熔炉旁,他们的皮肤正被液态青铜一寸寸覆盖。最靠近熔炉的那个工匠抬起头,壁画上的面孔竟然与我有着完全相同的骨相特征。
方晴完全玉琮化的右眼转动着,发出机械般的"咔嗒"声。青光从她的瞳孔中射出,在我的皮肤上扫描出细密的纹路。"想起来了吗?"她的声音带着金属共振的回音,已经听不出原本的音色。她冰凉的手指划过我骨瓷化的右臂,触碰到的地方浮现出楚国文字:"鄀师匠首"。
郑一鸣的青铜甲胄突然发出刺耳的摩擦声。他痛苦地抱住头,液压关节迸出橙红的火花:"我的祖父......不是测绘师......"他的声带正在快速金属化,声音越来越像老式录音机的合成音,"他是......第八十位铸器师......民国三十七年......他回来完成仪式......"
吴青崖的白发已经全部转黑,返老还童的面容下却爬满了青铜神经网络。他颤抖着抬起手,指尖在空中划出完整的二十八宿星图。当星图的线条开始扭曲重组时,我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星图,而是用青铜丝编织的——"归位"两个楚国大字在空气中灼烧,散发出焦糊的血腥味。
溶洞深处传来锁链拖动的巨响。八十一条青铜锁链从黑暗处射出,每一条锁链末端都连着一具半人半机械的躯体。它们的头颅还保留着人类的特征,但身体已经完全青铜化,胸口刻着"鄀师乍旅"的铭文。最可怕的是,我竟然能叫出每一个"人"的名字——那些都是我在不同时空的队友,在过往八十次轮回中与我并肩作战的同伴。
方晴的玉琮瞳孔突然放大,青光在舱壁上投射出一段记忆:
- 战国时期的熔炉前,年轻版本的我将骨瓷化的手臂插入沸腾的铜液
- 1985年长江科考船上,父亲从水底打捞起一块刻着"鄀"字的黑石
- 白鹤梁潜艇的指挥塔里,十二盏青铜灯组成与现在完全相同的阵型
"不是寻找青铜器......"我的声音开始与方晴一样带着金属回音,喉结部位浮现出齿轮状的纹路,"是找回铸器师的记忆......"
饕餮巨像胸口的虎座凤架鼓突然自鸣。第一声鼓响震碎了我左眼的角膜,流出的不是泪水而是青铜溶液;第二声鼓响中,我的右手皮肤彻底瓷化,露出底下精密的齿轮结构;当第三声鼓响传来时,我终于听懂了——那不是鼓声,而是两千年前我自己发出的惨叫,被永远封印在这口青铜鼓里。
第二节 熔炉重启
饕餮巨像胸口的虎座凤架鼓突然自鸣,第一声闷响便震碎了剩余的岩壁。碎石剥落后露出的不是山体,而是一座巨大的青铜熔炉——炉膛内跳动着青黑色的火焰,炉壁上挂满锈迹斑斑的锁链,每一根都拴着一具半融化的尸骨。那些尸骸的姿势扭曲痛苦,有的还保持着挣扎的姿态,但所有骨骼表面都覆盖着精美的青铜纹饰,像是被刻意雕琢过的艺术品。
"这才是真正的黑石矿脉。"方晴的声音已经完全机械化,玉琮瞳孔收缩成针尖大小。她抬起手臂,指向熔炉中央悬浮的黑色结晶体。那根本不是天然矿石,而是由八十一个缩小的人类头骨熔铸而成的诡异造物。每个头骨的眼眶里都跳动着青铜色的火焰,下颌骨机械性地开合,发出"咔嗒咔嗒"的声响。
孙广财突然暴起,抡起工程锤砸向最近的青铜人俑。锤头接触人俑表面的瞬间,那些饕餮纹突然张开嘴,喷出粘稠的青铜溶液。液体在空中自动凝结成锁链形状,"哗啦"一声将他的四肢牢牢捆住。"操他娘的!"他挣扎着怒吼,工装服被腐蚀得千疮百孔,露出皮肤下正在成型的青铜神经网络,"老陆!你他妈清醒点!看看这些骨头!"
我的骨瓷右臂突然不受控制地抬起,五指张开对准熔炉。皮肤下的青铜血管全部凸起,在空气中投射出三段交错闪回的记忆碎片:
- 楚国时期:熔炉前,年轻版本的我将骨瓷化的手臂插入沸腾的铜液,八十名工匠在身后跪拜,他们裸露的脊背上浮现出与青铜器完全相同的纹路
- 1985年:长江科考船的甲板上,父亲从水底打捞起一块刻着"鄀"字的黑石,而年轻的我就站在船舷边,右手已经呈现出轻微的骨瓷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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