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鼓初歇,奉敕城的夜却刚刚沸腾起来。
万千盏青冥灯次第绽放,将整座城池照得恍若琉璃仙境。长街上人潮如织,修士们的法袍在灯火中翻涌成彩色的浪涛。
叫卖声此起彼伏:"上品聚灵丹,筑基期专用!玄铁剑胚,掺了三两星辰砂!"几个粗布短打的凡人小贩挤在街角,兜售着能照见灵根的铜镜,嗓门大得压过了隔壁茶楼的说书人。
归元宗巡逻弟子踏着整齐的剑步穿过人群,腰间玉牌叮当作响。百姓们纷纷避让,又在他们走远后重新涌向街心的问道碑——那里正有散修在演示剑诀,围观者里三层外三层,叫好声震得檐角铜铃叮咚乱颤。
"让让!让让!"一队抬着鎏金轿辇的力士粗暴地分开人潮。轿帘缝隙间隐约可见丹霞宗的徽记,惹得路人窃窃私语。
宁识斜倚在翠烟楼描金绘彩的廊柱旁,指尖轻抚着坨坨银缎般的皮毛。小家伙琉璃般的翅膀在灯火下折射出七彩光晕,却因天赋神通将光影尽数敛去。
往来穿梭的侍女们托着鎏金食盒匆匆而过,珠钗步摇叮当作响,却无一人察觉近在咫尺的一人一兽——就连那盘刚出锅的灵膳蒸腾的热气,穿过宁识虚化的衣袖时都未泛起半分涟漪。
月临江指尖轻叩青玉盏,琥珀色的灵酒在夜光杯中泛起微澜:"诸位可探明那石林底细?此界何时出了这等人物?"他抬眼望向殿门,朱漆雕花门扉外,夜风卷着落花寂寂而过。
林破军搁下鎏金酒樽,玄铁护腕与案几相撞铮然:"说来蹊跷,连『柿子』的掌柜都未曾得见真容。上月我遣人暗访,接应的侍从竟戴着千机面具。"
"呵——"贺云从手中金算盘噼啪作响,将案上烛火惊得一颤,"区区器修,也值得诸位这般忌惮?他入得奉敕城终究是咱们做主。"
陈玄机"唰"地收拢墨玉折扇,惊起案头一缕沉香:"贺家主好大的口气。"扇骨轻点城防图,恰落在石林别院的位置,"能让『玄天阁』三月折损四成生意,你当真以为他是泛泛之辈?"
就在此时一名青衣小厮垂首而入,腰间玉坠竟未发出半点声响:"诸位家主,石先生已至殿外。"话音方落,四盏青玉案上的灵烛竟同时摇曳,映得四位合体期大能面上阴晴不定。
林破军指间剑诀微凝,贺云从的金算盘骤然静止。他们竟都未察觉有人靠近——以他们的神识,便是十里外的落叶也该纤毫毕现。
月临江广袖轻振,案前灵酒无风自动地斟满一盏:"有请。"他指尖在青玉案上叩出三声清响,暗含探魂之力的音波如水纹般荡向殿门。
墨色大氅随步伐如水波轻漾,隐约可见内里月白锦袍上以银线暗绣的云鹤纹。来人约莫而立之年,面容只算清俊平和,偏生那通身气度如琼枝玉树,叫人不敢忽视分毫。
"在下石林,见过四位家主。"他执礼时袖口微垂,露出一截羊脂玉扳指,温润光泽恰与眸中笑意相映。
话音方落,四名玄衣小厮已捧着鎏金锦盒鱼贯而入。
那锦盒上暗纹流转,竟是以"隐灵绸"包裹,单是这包装便抵得上一件上品法器。小厮们步履轻盈如踏云絮,将锦盒分别呈至四位家主案前时,案上烛火都不曾晃动分毫。
月临江广袖轻拂,案前灵雾倏然散开:"石先生,请上座。"指尖在青玉案上一点,首席左侧的蒲团顿时泛起清光。
宁识刚将墨色大氅搭在椅背,贺云从便轻叩案面示意。侍立一旁的素衣婢女立刻手捧青玉酒壶上前,琥珀色的灵酒在空中划出一道晶莹弧线。
"石掌柜的『柿子』当真了得,"贺云从把玩着手中夜光杯,眼底精光闪动,"短短数月,就让所有做玉听的店家都望尘莫及。"
宁识执杯浅笑,羊脂玉扳指在烛光下泛着温润光泽:"贺家主说笑了。"她举杯相迎,"不过是些讨巧的玩意儿,怎及得上诸位百年传承的底蕴?都是道友们抬爱罢了。"
陈玄机指尖轻转青玉盏,灵酒在杯中泛起细碎金芒:"石掌柜的玉听,连家师都赞其灵韵天成。"
他眼尾含笑,却让烛光在眸中凝成两点寒星,"只是..."玉盏忽地一顿,在青玉案上叩出清响,"奉敕城的亦有规矩,灵器需经九重验灵阵,方能入市流通。"
宁识眸光含笑:"陈家主说的是,"她举杯相迎,"守法经营,理应如此。"
月临江指尖在青玉案上轻叩三声,侍立一旁的青衣小厮立即会意。只见他广袖一展,殿外顿时响起空灵的琴音。
十二名身着星纱舞衣的仙子踏着《太虚引》的韵律飘然而入,裙裾间缀着的月华石随着舞步洒落点点银辉。
"陈贤弟、贺贤弟,"月临江执起夜光杯,杯中"碧落酿"映着他似笑非笑的神情,"这般《太虚引》难得一现,谈那些俗务岂不辜负了天音?"
转首望向宁识时,指尖不着痕迹地摩挲着杯沿暗刻的验灵纹,"石先生初临敝城,正好借这太虚仙音,品一品我奉敕特制的'云魄凝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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