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镜宇宙的法则之网尚未织就时,维度缝隙的最深处,漂浮着一座由破碎镜面堆砌而成的囚笼。
天云叶是被一阵尖锐的刺痛惊醒的。
他猛地睁开眼,左手下意识地攥紧——那里本该是虎口处熟悉的疤痕,此刻却被无数银色的镜纹缠绕,纹路像活物般钻进皮肤,顺着血管蔓延至全身。四周是无边无际的黑暗,唯有脚下、头顶、身侧的破碎镜面反射着幽冷的光,每一块镜片里都映着他暴躁扭曲的脸,却又在细微处透着诡异的“右向”错位:镜中的他右眼下方有颗泪痣,左手笨拙地垂在身侧,反而右手灵活地抬起,想去撕扯脸上的镜纹。
“该死的!”
他怒吼一声,左拳狠狠砸向身旁的镜面。玻璃碎裂的声响在黑暗中回荡,却没有碎片掉落,那些碎裂的镜面反而像水波般愈合,镜纹顺着他的拳头缠得更紧,刺痛感瞬间加剧,仿佛有无数根针在扎他的骨头。
这已经是他被困在这里的第十年。
自那场镜像交换的眩晕过后,他就没能回到W5L星球。那天他冲进叶云天的公寓,扑向智能镜的瞬间,镜面上的裂纹突然暴涨,一股比交换时更狂暴的力量将他拽入黑暗——没有星空,没有土地,只有无尽的破碎镜面和缠人的镜纹,还有永远挥之不去的“右向法则”折磨。
天云叶是天生的左撇子,对左向秩序有着近乎偏执的执念。可在这座镜隙囚笼里,一切都颠倒过来:他想抬左手,身体却本能地举起右手;他想靠左侧站立,双脚却不受控制地偏向右边;就连他呼吸的节奏,都被某种无形的力量强行调整为“右肺先吸”的模式。这种持续十年的错位,比肉体的折磨更让他崩溃。
他试过无数次突围。用左手砸镜面,用意念对抗右向法则,甚至试图用镜纹的力量撕裂黑暗——他发现那些缠绕身体的镜纹并非纯粹的束缚,它们蕴含着微弱的维度能量,是这座囚笼的“锁链”,也是唯一的“生机”。起初他只会暴躁地撕扯,直到一次偶然的机会,镜纹被他的怒火引燃,化作一道赤红的焰流,烧穿了一块镜面,露出了缝隙外一闪而过的鎏金光芒。
那是金镜宇宙的方向。
天云叶的瞳孔骤缩。他虽然暴躁,却不愚蠢。被困的十年里,他从镜纹的波动中感知到了另一个“自己”的存在——那个叫叶云天的家伙,温和、沉稳,像个闷葫芦,却在另一片维度空间里掀起了惊涛骇浪。他能模糊地“看到”叶云天分化分身,守护镜宇宙,收集镜纹碎片,每一次叶云天完成任务,他身上的镜纹就会亮一分,囚笼的束缚也会松一分。
“凭什么那家伙能风光无限,我却要被困在这里?”
他嫉妒,更愤怒。他不明白,明明是同一个灵魂的镜像,为何命运如此天差。叶云天有林月瞳的等待,有十镜宇宙的守护者追随,而他只有无尽的黑暗、错位的法则,和对瞳月林的思念——那是他在W5L星球的执念,是支撑他熬过十年囚禁的唯一念想。
镜纹再次涌动,这一次,它们没有带来刺痛,反而在他的意识中投射出一段模糊的画面:叶云天正在金镜宇宙的金鱼池边,与守护者一起抚平镜面褶皱,他的动作温和而熟练,身上的镜纹与天云叶身上的纹路隐隐共鸣。
“共鸣……”天云叶猛地反应过来。
他不再撕扯镜纹,而是强迫自己冷静下来——这对他来说比杀了他还难。他尝试着用左手引导镜纹流动,哪怕身体依旧本能地抗拒;他学着叶云天的节奏调整呼吸,哪怕每一次右肺先吸都让他觉得窒息;他将对瞳月林的思念、对自由的渴望,都注入镜纹之中。
奇迹发生了。
缠绕他十年的镜纹开始顺着他的意愿流动,赤红的焰流再次燃起,这一次不再是狂暴的破坏,而是精准的切割。那些破碎的镜面在焰流中重组,形成一条狭窄的通道,通道两侧的镜面上,开始浮现出无数画面:叶云天在木镜宇宙搭建植能循环,在水镜宇宙引动洋流,在火镜宇宙锻造能量核心……每一个画面,都让天云叶身上的镜纹更亮一分。
他终于明白,这座囚笼不是惩罚,而是“淬炼”。
叶云天在十镜宇宙学会了守护与责任,而他,在镜隙囚笼里学会了隐忍与掌控。他的暴躁被镜纹磨去了棱角,化作了深藏的锋芒;他的偏执被右向法则修正,变成了兼容的智慧。他与叶云天,就像一枚硬币的两面,缺少了任何一面,都无法成为完整的“自我”。
就在通道完全成型的瞬间,一道温和却极具穿透力的声音在黑暗中响起,与天云叶意识中偶尔感知到的“上帝团”的声音一模一样:“天云叶,试炼终章已至。”
镜纹突然暴涨,将天云叶包裹成一个发光的茧。他的意识开始变得模糊,身体的错位感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充盈——他能清晰地感知到叶云天在十镜宇宙的每一次呼吸,每一次决策,就像感知自己的心跳一样自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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