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景逸的拇指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按下截屏键，指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他快速点开唐婉的对话框，将那张写着"感谢你们替我们完成了清理工作"的短信截图发过去，发送键按了三次才成功——后台的Wi-Fi因记者群涌而变得卡顿。
"阿颜。"他转身时外套下摆扫过墙角的绿植，叶片上的水珠溅在云熙颜手背，"我需要唐婉帮忙查IP，你先跟张雷确认位置。"
云熙颜刚掏出手机，直播间自动弹出的雪花屏还在闪。
林修远的脸在屏幕里时隐时现，像被按进了浑浊的水面。
她盯着那枚熟悉的银蓝袖扣——三天前在心理诊疗室，这个男人还握着她的手说"别怕，我帮你对抗心魔"。
"张队？"她接通电话，声音比平时更沉，"废弃剧院的坐标发你了，注意后台密室。"
电话那头传来警笛声，张雷的呼吸声透过电流刺刺拉拉："已经到外围，正在部署。"
萧景逸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唐婉的语音。
他划开免提，年轻女孩的声音带着少见的紧绷："别抱有侥幸，这不是普通短信。
我追踪了二十分钟，信号源在你手机里——镜像系统残留的隐秘通道。"
云熙颜的睫毛颤了颤。
她想起三天前在镜屋，那面能投射出人心阴暗面的镜子碎裂时，碎片里曾闪过幽蓝的光，像极了唐婉电脑里那些数据流的颜色。
"这意味着什么？"萧景逸的拇指抵着人中，这是他焦虑时的习惯性动作。
"意味着他们一直在你设备里装着'眼睛'。"唐婉的键盘声突然急促起来，"现在这条信息......更像某种验收通知。"她停顿两秒，"测试的新阶段。"
后台的空调突然发出嗡鸣，云熙颜伸手按住萧景逸紧绷的肩。
他的体温透过衬衫传来，比平时烫些——刚才在采访台站了半小时，他大概又忘了吃退烧药。
"先去医院。"她压低声音，"你的状态不对。"
"等张队消息。"萧景逸握住她的手，掌心的热度几乎要灼伤她，"我没事。"
警笛声由远及近时，张雷的电话打了进来。
他的声音里带着惯有的冷静，但尾音发紧："找到密室了，你们过来一趟。"
废弃剧院的后台弥漫着霉味和铁锈味。
云熙颜踩着碎木板跟进时，手电筒光束扫过墙面——红漆写的"真正的镜像，才刚刚苏醒"还在滴着潮湿的痕迹。
张雷蹲在铁柜前，戴着手套的手掀开一叠文件。
最上面那张照片让云熙颜呼吸一滞：萧景逸穿着病号服，坐在轮椅上，身边站着穿白大褂的林修远。
照片背面用红笔写着"实验体007 2018.3.15"。
"脑波模拟器、未销毁的实验日志......"张雷翻到一份加密文档，"这份显示镜面计划启动于五年前，而萧先生......"他抬眼看向萧景逸，后者正盯着照片里自己陌生的眼神，"是最早一批实验对象。"
云熙颜的手指扣住萧景逸手腕。
他的脉搏跳得很快，像敲在绷紧的鼓面上。
"这些资料我加密存了。"张雷合上铁柜，"暂时别声张。"
回程的保姆车上，萧景逸始终盯着窗外。
霓虹灯在他侧脸上投下斑驳的影，云熙颜看见他喉结动了动，轻声说："我记不起2018年3月。"
"会想起来的。"她握住他交叠在膝头的手，指甲轻轻掐他掌心，"我们一起。"
当晚十点，云熙颜的公寓里，投影仪将镜屋录像投在白墙上。
她暂停画面，用激光笔点向镜子碎裂前的一帧——在自己扭曲的倒影旁边，有个模糊的轮廓：西装、银蓝袖扣、金丝眼镜。
"林修远。"她低声说，"他当时根本不在镜屋。"
萧景逸放下刚整理完的疗养院资料，照片从文件夹里滑出来。
那是张泛黄的老照片，他和一个穿护士服的女人站在康复中心门口，背景里的香樟树他再熟悉不过——那是他童年住过的疗养院。
照片背面的字迹有些模糊，但"别相信你记得的，相信你还未觉醒的"几个字清晰可辨。
他的指尖抚过照片里自己十岁的脸，那时的眼睛是清亮的，不像现在总带着层若有若无的雾气。
"景逸？"云熙颜的声音从客厅传来。
他迅速将照片收进内袋，起身时瞥见茶几上唐婉发来的消息：《继承者协议》破解完成，速来。
三人在唐婉的公寓会合时，电子钟显示23:47。
女孩的电脑屏幕泛着冷光，她指着其中一条条款，鼻尖沁着细汗："双生体完成自清除，继承者获得自由意志试用期。"
"双生体？"云熙颜皱眉。
"镜中人。"萧景逸的声音像浸了冰，"他们制造出我们的黑暗面，再让我们自己摧毁它，美其名曰'自清除'。"
唐婉转动鼠标滚轮："更可怕的是，所有实验体都签了这份协议。
他们以为在对抗心魔，其实是在帮幕后黑手完成筛选。"
云熙颜突然想起采访时自己说的话："观众想看的是有血有肉的人。"原来那些躲在暗处的人，早把艺人当成了可以操控的"提线木偶"。
"不能再被动。"萧景逸的指节敲了敲桌面，"我们要主动出击。"
"同意。"云熙颜和唐婉异口同声。
凌晨一点，萧景逸送云熙颜回家。
电梯里的灯光忽明忽暗，他摸出手机想查天气，屏幕却突然亮起来电提示——备注是"妈妈"，但这是他三年前就注销的号码。
他接起的瞬间，电流杂音里传来机械合成音："欢迎加入真正的游戏。
你们已经通过第一轮筛选。"
"谁——"
"滴。"
通话结束，来电号码停留在通讯录界面，照片里的女人正温柔笑着。
那是他记忆里最模糊的影子，此刻却像根细针扎进瞳孔。
云熙颜握住他发抖的手，电梯"叮"的一声开门。
走廊的声控灯次第亮起，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像两柄指向黑暗的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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