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粒子打在窗纸上,沈予乔忽然想起匿名信上的“鬓边雪”,原来他们早已跟踪多日,从画皮案到天牢案,她的每个举动都被监视。李偃飞的手悄悄覆在她握刀的手上,体温透过两层衣袖传来,像在说“别怕,有我”。
两人从库房后窗退出时,假山石后突然窜出黑影,剑南针法的银针直奔沈予乔面门。李偃飞的佩刀出鞘,刀刃在风雪中划出弧光,却在看见凶手耳后“戊-叁”的编号时,动作顿了顿——那是陈三暗格里未完成的第三幅画中人。
“别杀!”沈予乔抓住他的手腕,验尸刀鞘磕在凶手肘弯,“他是矿难幸存者,被吴明轩下了毒蛊!”她翻开凶手眼皮,瞳孔呈针尖状,正是乌头碱发作的前兆。
凶手在咽气前塞给她半块玉佩,正是陈三妹妹牡丹的雌佩,内侧刻着极小的字:“吴明轩有密折弹劾你,用的是教坊司乐伎的口供。”
暮色漫进宁王府时,沈予乔望着手中的雌佩,忽然想起白天在验尸房,李偃飞曾说“双鱼玉佩合璧,能开金矿密道”。她与他的令牌、验尸刀,此刻不正像这雌雄玉佩,缺一不可?
返回县衙的路上,李偃飞忽然停在朱雀街的胡桃酥摊前:“买些吧,明日提审怕是要熬整夜。”他说话时不敢看她,耳尖却红得比灯笼还亮,“方才在宁王府,你挡在我身前时,我忽然想起父亲说的话——好的验尸官,眼里要有尸体,更要有活人。”
沈予乔接过油纸包,暖香混着雪气扑面而来。她忽然明白,这包胡桃酥不仅是甜食,更是他在权谋绞索中,递给她的一丝温柔。匿名信的威胁、吴明轩的弹劾、宁王的陷阱,此刻都像这雪夜的寒风,但只要他在身边,再冷的夜也能熬过去。
验尸房的烛火在午夜亮起,沈予乔铺开吴明轩的弹劾密折副本,上面写着“沈砚之与画舫案余党私通,女扮男装玷污官声”,附页是教坊司乐伎的“口供”,指认她就是当年在胡姬酒肆扮舞娘的女子。
“他们选在画皮案后动手,就是想借旧案坐实新罪。”李偃飞将双鱼玉佩合璧,矿脉图上的红点连成金线,直指宁王府,“但他们不知道,陈三的血字小册、洗冤井的骷髅、密道的账册,都是比金子更硬的证据。”
沈予乔忽然指着矿脉图上的暗纹,那是用赤莲教符文拼成的“贪”字:“吴明轩以为用毒蜡、针孔、易容就能掩盖罪行,却不知每个死者都留了证据——陈三的画、牡丹的胎记、玉佩的刻字,都是死者借我们的手,写下的控诉。”
更鼓敲过四更,沈予乔收到第二封匿名信,这次用的是刑部公文纸,只有八个字:“卯时三刻,吏部大堂,免冠验身。”她望着信上的朱砂印,知道这是最后的通牒——要么承认女扮男装,要么被污为逆党。
李偃飞忽然站起来,解下自己的捕快令牌,放在她案头:“明日我陪你去吏部,若他们要验身,我就说你是我未婚妻,女扮男装是为了帮我查案。”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然,“当年在胡姬酒肆,我就知道你不是寻常男子,你的验尸手法、你的袖口药香,还有你看死者时的眼神……”
沈予乔抬头望着他,烛火在他眼中跳动,映得那抹耳尖的红格外鲜明。她忽然想起画皮案结案时,他说“你扮胡姬的泪痣比画中好看”,想起天牢密道里他护住她的模样,忽然觉得,这长安城的权谋绞索再紧,只要两人并肩,终能绞断那些脏污的算盘。
她收起匿名信,将双鱼玉佩系在腰间,验尸刀与捕快令牌并排放在案头:“卯时三刻,不是去吏部验身,而是去刑部提审吴明轩。我要让他看看,死者的证据,比他的毒蜡更难熔毁;女子的验尸刀,比男子的佩刀更能剖出真相。”
雪停了,朱雀街的更夫敲着梆子走过,灯笼光映在验尸房的窗纸上,将两人交叠的影子拉得老长。沈予乔望着李偃飞整理卷宗的背影,忽然觉得,这桩案子的“权谋绞索”,从来不是单指官场上的倾轧,更是善与恶、真相与谎言的绞杀。而她与他,终将成为绞索上最锋利的刀刃,让盛世的阴影,再无藏身之处。
五更天的寒风掠过檐角,沈予乔翻开新的卷宗,在“权谋绞索”四字下画了把交叉的验尸刀与捕快令牌,旁边注着:“金銮殿上的朱砂笔能写官运,却写不了真相;天牢井底的骷髅手能握镣铐,却握不住贪念。而我们,要做剪断绞索的人。”
李偃飞递来温热的胡桃酥,她咬下一口,甜香在舌尖绽放,混着卷宗里的墨香、验尸房的药香,还有他身上若有若无的沉水香。窗外,吏部的灯笼已经亮起,而他们的烛火,比任何时候都要明亮——那是查案的锋芒,也是未说出口的温柔,在权谋的绞索中,织就最坚实的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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