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寒霆的手攥着苏岁岁的手腕,虎口的薄茧子硌得她发痒。
日头正毒,食堂外的杨树叶蔫巴巴地挂着,蝉鸣声扯得老长,她能听见自己胶鞋底在水泥地上蹭出的声音,比心跳还响。
“松、松开呀。”
她盯着他第二颗没扣严的领扣,后颈的碎发被汗黏成绺,辫梢的蓝布蝴蝶结早歪到耳后去了。
刚才在食堂,他突然说“我在追求苏同志”,惊得她把馒头渣呛进嗓子,这会儿耳尖还烧得跟灶膛里的火似的。
“生气了吗?”
司寒霆小心的问。
“没有,只是......”
苏岁岁想到自己的身份跟司寒霆不相配。
“岁岁,没有只是......我今年27,像我这般大的男人,孩子都好几岁了,可我还是一个人。”
“以前还没有想要结婚的想法,现在......现在有了......”
苏岁岁脸色越发滚烫。
“我们的家世差距太大了,我担心......”
她担心司家会反对......
如果是这样,那还是不要开始得好。
因为一旦感情深了,再要割舍对双方都是伤害。
“不用担心,我的事情我自己可以做主。”
爷爷不是早就想要她带着孙媳妇回去吗?
而且听了司寒念的八卦和最近部队传出来的各种消息。
他对苏岁岁还挺好奇。
“我想知道你喜欢我吗?”
司寒霆直白的问道。
苏岁岁抬头看着司寒霆,没有扭捏和害羞,她点了点头:“嗯!”
司寒霆清冷的脸漾起大大的笑来。
他一激动,两手直接搂住了苏岁岁腰,抱着她原地旋转。
“啊!”
苏岁岁赶紧抱紧司寒霆的脖子,随后脸上盛满笑意。
*
孟海风听到外面传的风言风语不高兴得很。
胸口像是压了块石头,沉闷得厉害。
苏岁岁怎么会和司寒霆在处朋友。
完全是两个世界的人。
再说,苏岁岁不是喜欢他吗?
不然怎么可能千里迢迢追夫。
千头万绪一时解不开。
他的家事一大堆也等着处理。
这天,孟家人和王家人在大来饭店约了正式见面。
大来饭店的门刚转开,孟大江的解放鞋就踩在红漆地板上印了个泥脚印。
他慌忙往后退,裤腰上别着的旱烟袋磕在门框上,哗啦掉出半把瓜子皮。
杨喜凤被孟小龙背在背上,身上盖着块洗得发白的蓝布衫,领口油光锃亮。
“海风他爸,把烟袋收收。”
杨喜凤扯了扯丈夫的衣角,嗓子里像含着口浓痰。
孟大江横了一眼。
“城里的饭店有啥了不起的!”
把旱烟袋往裤腰里塞,偏头看见墙上。
“这写的是啥?”
孟月念道:“请勿随地吐痰。”
孟大江很是不屑,抬手直接把鼻涕抹在了大门上。
王家人早就在雅间等着了。
王中军老爷子穿件米色的确良衬衫,袖口翻得板板正正,正拿白手帕擦老花镜。
王泽民坐在父亲旁边,针织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在椅背上,鼻梁上架着金丝眼镜,看见孟家人进来,嘴角扯了扯。
“亲家母身子不便,坐这儿宽敞。”
王中军指着靠墙的位置。
苏梦琴袖口飘出股雪花膏味儿。
她特意换了件月白色的确良衬衫,领口别着枚珍珠胸针,看见杨喜凤袖口磨出的毛边,眼皮子轻轻跳了跳。
孟月跟着父母进来,盯着桌上的玻璃转盘直咽口水。
盘中央摆着青瓷拼盘,酱牛肉码得像小山,她伸手就去摸,被孟海风赶忙拍了下手背:“没规矩!等长辈动筷子!”
王婉柔穿着鹅黄色布拉吉,坐在王中军身边,指甲无意识地抠着桌布边缘。
扫过孟家几人,她将头发了起来。
瞧瞧这几人穿得跟乞丐似的,跟他们王家人简直就是云泥之别。
孟月倒是比才来的时候好一些。
也穿上布拉吉了。
看模样今天还专门化了妆。
只是有一种不忍直视的感觉。
她本来就不白,长得也普通。
一身大红色的裙子,大红色的腮红,大红色的嘴巴。
不知道还以为吃了小孩。
丑得惊心动魄。
王婉柔心里暗暗嘲讽。
不如她十分之一美。
她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有什么可与孟月争的。
但就喜欢这种把别人比下去的感觉。
孟海风还没来得及介绍。
孟大江夹起片牛肉,油汪汪的酱汁滴在桌布上:“哎哟,这馆子就是讲究,肉都切成花儿!”
他嚼得咯吱响,蒜臼子似的门牙在灯光下泛着光,“俺们村过年杀头猪,全村人分,哪舍得这么细切?”
杨喜凤指着转盘上的糖醋排骨:“他爹,给我夹块儿!”
手一抖,身子往前滑了滑,领口的油渍蹭在桌布上。
苏梦琴赶紧往旁边挪了挪,从帆布包里掏出个白手帕,叠成小方块垫在自己碗底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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