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洛斯踏入枫丹廷时,晨光正将歌剧院的穹顶染成金色。
街头巷尾挤满了窃窃私语的人群,报社的记者在人群中穿梭,羽毛笔尖扫过速记本的沙沙声与机械钟的报时声此起彼伏。
"审判庭的石膏像突然吹起长笛!"
"我家壁炉里钻出三个弹奏鲁特琴的石像鬼!"
此起彼伏的惊叹声在少年鞋跟叩响地砖的刹那戛然而止。
握着珐琅茶具的淑女突然噤声,茶匙跌进骨瓷杯的脆响惊醒了发怔的报童,油墨未干的《异象特刊》从指间滑落。
少年怀中的男孩发出梦呓般的呢喃,这声轻响如同解开定身咒的密钥。
人群自发分流的轨迹里,莫洛斯看见最高审判官的衣角扫过议论纷纷的民众,仿佛拂开晨雾中无关紧要的蛛网。
晨曦吞没最后一缕白发,冻结的时空突然解冻。
甜品店的铃铛重新叮咚作响,街头艺人的手风琴流淌出轻快的旋律,就连方才目露凶光的面包师傅都挂上了殷勤的微笑,仿佛那些剜向男人后背的目光不过是光影开的玩笑。
天真无邪的孩童欢呼雀跃,青春洋溢的少女面容羞涩,忙碌奔波的青年驻足观望...
一切都同莫洛斯离开前的记忆并无二样,方才满怀恶意的人们只是一场戏剧中微不足道的插曲。
不远处,得知消息的执律庭与复律庭官员匆匆赶来。
警员从莫洛斯手中接过迷迷糊糊的男孩,复律官翻看着随身携带的笔记,讲述着这些天发生的要事。
“...因证据不足,最高审判官大人并未下达判决,而是给予双方共七天的时间进行调查,再进行一次审判。”
复律官飞快地阅读字迹,说道,“除指控人与被指控人暂且不得离开审判庭外,双方的代理人均可在这一时间段内找寻新的证据...”
“这还找什么?!”
脾气暴躁的大妈抱着孙儿,直接开怼。
“证据?货运记录是假的?口供是编的?还是说医疗档案会自己长腿跑了?!”
她怀中的婴孩被吓得啼哭不止,哭声混着人群的附和,化作沸腾的熔岩。
“就是啊!那场审判我也在,谕示裁定枢机的天平一边都快要倒地上了,就那最高审判官死不松口,硬是说证据不足证据不足...”
大爷啐了口痰,满脸愤怒。
“被那群杂碎收买了就直说!遮遮掩掩的算什么男人?”
“还最高审判官呢?我看是一心向着贵族的审判官还差不多!”
“他不就是看我们没权没势?仗势欺人、狗眼看人低的玩意儿...水神大人的信任真是喂了狗吃!”
......
声浪如潮水般挤压着莫洛斯的太阳穴。
他望向垂首不语的警员们——这些本该维持秩序的执法者,此刻却像被抽去脊梁的傀儡。
“够了!”
少年清冽的嗓音如冰锥刺入喧嚣。
人群骤然静默,无数张面孔凝固在愤怒与惊愕之间。
莫洛斯攥紧的指节泛白,声音却稳如磐石
“邀请那维莱特担任枫丹的最高审判官是芙宁娜大人。你、我,包括在场的每一个人,都无权质疑她做出的决定!”
人群的喧嚣在莫洛斯的呵斥声中骤然凝滞。少年单薄的身形绷得笔直,指尖因攥紧而发白,声音却清晰如利刃破冰:
“如果连芙宁娜大人亲自选定的审判官都无法信任——你们口中的‘正义’,究竟是在质疑神明,还是在质疑自己的信仰?”
空气仿佛被无形的压力冻结。
抱孙的大妈张了张嘴,最终悻悻后退半步;方才怒骂的老者垂下头,浑浊的眼底闪过一丝动摇。
扫视一圈恢复冷静的人们,莫洛斯转过头,对呆愣在原地放任民众宣斥对最高审判官不满的警员们厉声道。
“玩忽职守的执律庭,我希望不要出现第二次…”
莫洛斯扫过警员们苍白的脸,他未尽的话语化作悬顶的铡刀,惊得警员们慌忙挥舞警棍驱散人群。
“...大人,这样没事吗?”
身旁的复律官悄咪咪凑到莫洛斯耳旁,低声道。
“这么强硬的态度...恐怕会有损您在民众心目中的形象。”
少年侧眸打量这张略带青涩的面孔:“你是西索尔的新人?”
“是、是的!我叫洛朗!”年轻人眼底倏然亮起星光,“西索尔前辈是我的灯塔,我每日都在研习他整理的《律例驳辩集》……”
“去告诉他。”莫洛斯打断这份憧憬,“方才的舆论走向——他应该早就察觉了…他需要这最新的资料。”
————
复律庭档案室弥漫着陈旧羊皮纸的气息,西索尔将一沓文件推至洛朗面前。
“民众的愤怒并非偶然。”
他指尖敲了敲最上方的画片——画片中,几名面容平庸的人混在抗议人群中,悄无声息地塞给孩童一袋糖果。
“煽动者需要‘愚者的火把’,而孩子们正好是最易点燃的引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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