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谢氏一直平静无波的脸终于出现一点变化。
陈妈妈踉跄地跑进来,脸色发白,哆嗦着嘴唇道:“娘子,邓妈妈她、她没了。”
谢氏神色陡然严肃。
陈妈妈抬起一点眼睛,觑了眼上首的主君和老主母,见刘妈妈已经站到老主母身后,只能硬着头皮往下说,“奴婢和刘妈妈找到邓妈妈时,就看见她吊在房梁上,人已经没气了,桌子上留下了一张......认罪书。”
谢氏多敏锐的一个人啊。
“好一个认罪书,你给我读读,都给我认了什么罪?”
“阿娘。”温砚云察觉气氛不对,有些不安地拉住母亲的手。
邓妈妈她是知道的,管着阿娘院里迎来送往,是个极好的人,每回出府,都会给她带外面的小玩意儿。
阿娘和这个她没见过的大姐姐的矛盾,她听身边妈妈说起过,知道就是因为她,才让阿娘伤了身体,现在还常常腰腹酸痛,所以,她不喜欢她。
温砚云剜对面人一眼,表露自己的不满。
这不痛不痒的,温知宜根本没感觉,她眯眼盯着陈妈妈,心里在沉思。
她是怀疑谢氏,毕竟她有动机,但这认罪书,是不是出现的太突兀?
但......
对方会不会就是故意反其道而行之,知道她会怀疑她,所以干脆先露出把柄,偏偏这把柄又满是漏洞,引得她对此产生怀疑,以此降低自己的嫌疑。
温知宜脑子里飞快转动,耳中听着陈妈妈生硬地将认罪书里的内容念了出来。
大致意思是,从十五年前起,她就听从大娘子吩咐,联合静心庵女尼明慧,故意折磨教训温知宜,以报她冲撞自己之仇,直到四个多月前,顾家重提婚约,大娘子不愿见仇人好过,故而让她买通明慧,取对方性命。
而她自己,近来噩梦连连,于心不忍,良心发现,遂将一切缘由交代出来。
温临盛半阖着眼,听到这里突然道:“让人去查查,上面是谁的字迹。”
这是怀疑邓妈妈的死有异。
谢氏这个儿媳妇,他是极满意的,宽容大度,知进退,懂得失,不像是行事潦草之人。
然而下一刻,温临盛就被打脸了,纸上的笔迹,经过再三对比,确出自邓妈妈之手,也就是说,这认罪书,是邓妈妈亲自写下的,且邓妈妈也是自愿投缳自尽,并无其他人胁迫的痕迹。
“谢氏,你给我跪下!”
唐氏一声冷喝,面色十分难看。
同样的呵斥,从温知宜转到谢氏头上,谢氏站起身来,沉静回话:“父亲,母亲,儿媳并未指使邓妈妈......”
“人证物证俱在。”唐氏不耐烦地打断她的话,“邓妈妈是你的人,是你从谢家陪嫁来的!”
阴氏见婆母这个态度,立马猜到她心思,当即附和出声:“是呀,邓妈妈和谢妈妈,可是大嫂你的左膀右臂呢,我们见到她还得陪个笑脸呢,哎,大嫂你也真是的,这都十几年的事了,怎么还......”
她及时住了口,但脸上那表情,无不是在说:你怎么这么记仇。
邓妈妈这一死,顿时让谢氏陷入无从辩解的困境。
邓妈妈是她的人,这无可指摘,现在却突然背刺她一刀,让谢氏不得不怀疑,她身边的人到底还有几人可信?
而邓妈妈,又是什么时候被人收买的?
她闭了闭眼,缓缓屈膝跪下,但坚定道:“儿媳没做。”
百口莫辩,这滋味不好受。
突然,她睁开眼睛,目光转向温知宜,眼里微微一怔。
她恍惚记得,当时在她床榻前,一口咬定是温知宜故意撞自己的人,似乎就是邓妈妈。
温知宜柳眉微挑,注意到她眼神,发现有些看不懂,眉心微微一皱。
自觉压下儿媳气焰的唐氏,把目光对准了大儿子,问他:“一个是你媳妇,一个是你女儿,老大,你自己说说,这事该怎么处置。”
温临盛顿了顿,但老妻开了口,大庭广众之下,自然不能给她没脸。
“要我说啊,大姐儿这不也没事,这事呀,要不就算了吧。”阴氏笑眯眯说道。
温二郎咬牙:“你闭嘴!”
阴氏不乐意了,“就知道凶我,我这不也是心疼大嫂么。”
她在心里冷笑,她阴氏一族,眼下是落寞了,但往前数几代,谢氏算得了什么?不过给她家提鞋的!还说她小性,是是是,就大嫂子好,大度识大体,哪像她,是泼皮破落户!
短短一个照面,温知宜就发现,这宣宁伯府里,也是热闹得很呐。
婆媳,妯娌,各有各的心思,对她们而言,真相如何,重要,也不重要,关乎自己的利益,才是重中之重。
这时,温砚云跪到母亲身旁,望向上首两人祈求道:“阿翁,阿婆,我不相信母亲会做这种事,这里面一定有误会,谁知道她手里的证词,是不是就是真的呢!”
这时候,温知宜总算注意到,温砚云看来的带着仇恨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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