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您瞧瞧这个。”
常胜将那封残信递了过去。
李承乾接过,仔细一看。
他的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
这残信上的笔迹,竟然和当初构陷河间郡王李孝恭的那封伪造密信,有七八分相像!
只是,信里那几个若隐若现的词儿,看着不像是在说李孝恭。
反而……指向了另一位宗室王爷——纪王李慎。
纪王李慎,李世民的第十子,平日里以贤孝出名,不爱掺和朝堂争斗,在朝中名声好得很,差不多就是个隐形人。
李承乾捏着那封残信,半天没说话。
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
李元庆的叛乱,难道真只是个开头?
或者说,他李元庆,从头到尾就是颗被人使唤的棋子?
那个只听声不见影的黄雀,到底是谁?
纪王李慎,是真的清白,还是藏得太深,把所有人都给骗了?
河间郡王那个案子,怕不是从一开始,就是个连环计!
甘露殿内,香炉里青烟打着旋儿往上飘。
李世民召见李承乾,对刚平息的叛乱提都没提,反而拿起一本《帝范》,脸上带着笑意问道:
“承乾,朕这几天又翻了翻这本书,有些新的想法。你来说说,做皇帝的,怎么才能既有恩情又有威严,把那些功臣宗室都管得服服帖帖?”
李承乾心里跟明镜似的,父皇这又是在考校他。
他面上不显,从容不迫,引经据典,又联系最近发生的事儿,把自己的看法说了一遍,既讲了仁德,也没忘了帝王的手段。
李世民就那么静静地听着,时不时点点头,脸上的神情变幻不定,让人猜不透他究竟在盘算什么。
过了好一阵,李世民放下书卷,默不作声地坐了半晌,突然开了口:
“太子少师褚遂良,学问好,人也正直,朕已经下旨,让他从今天起就到东宫讲学,辅导你学习经义。你可得虚心点,别偷懒。”
李承乾心头一跳,褚遂良?
这家伙可是朝堂上出了名的硬骨头,逮谁都敢喷,父皇这哪是辅导,分明是派了个监工过来!
真正的硬仗,怕是才刚开打。
“儿臣,遵旨。”
李承乾躬身应下,脸上还是那副波澜不惊的样子。
只是,他垂下的眼帘后面,一道无人察觉的锐利一闪而过。
这盘棋,还得下。
褚遂良正式进了东宫,每天一大早,就在丽正殿给太子上课。
他倒好,开场不讲什么经书大义,直奔《帝范》里的君德臣节,话说得跟刀子似的,那眼神锐利得,恨不得把李承乾从里到外给剖开看看。
褚遂良手持书卷,声音沉稳:
“殿下,《帝范》有云:君者,国之帅也;臣者,君之股肱也。”
“敢问殿下,君德何以为重?臣节何以为先?”
李承乾端坐在书案后,神色依旧平静,一点没被褚遂良的气场压住。
他嘴角微微上扬,不慌不忙地应道:
“褚少师说得在理。不过承乾觉得,君德最重要的,是爱护百姓;臣节最优先的,是忠于国家。以前孟子说过: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做君主的,是老天爷派来管理万民的,要是不能让老百姓安居乐业,那就是德不配位。做臣子的,吃着朝廷的俸禄,就该为国尽忠,要是不能为国家鞠躬尽瘁,那这臣节就有问题了。”
这番话,不露痕迹地把“民为贵君为轻”这种超前的民本思想给融了进去。
褚遂良听得眉头微微一挑,先前那种审视,渐渐多了几分深沉的探究。
东宫外面,常胜对那封烧毁密信的调查也没闲着。
李承乾之前指点过他,说可以用琉璃镜片叠起来,聚光细看,兴许能发现点什么。
常胜照办,果然在那些残余墨迹的细微笔画里,瞧出了独特的书写顿挫和勾画习惯。
经过比对东宫及六部存档的文书笔迹,最终将目标锁定在一位年过花甲、专为宗室抄录佛经的老经生身上。
这老头平日里不怎么出门,就跟纪王李慎府上来往比较多,经常被请去抄写经文。
李承乾明面上每天按时听褚遂良讲课,处理李世民交下来的政务,批阅登州、扬州试点送来的公文,瞧着勤奋又专注。
私底下,他却秘密吩咐王玄,先别去惊动纪王府,从纪王李慎日常那些瞧着与世无争的爱好入手。
比如他特喜欢收藏前朝的古董字画,还时常出手大方地资助一些穷困潦倒的寒门学子,让王玄去细查这些行为背后的钱从哪儿来,人都跟谁勾连着。
后宫里头,苏玉儿也没闲着。
她借着去给长孙皇后请安的机会,从宫女和宗室女眷们的闲聊八卦里,敏锐地抓到了一些线索。
最近,纪王妃跟几个向来对太子新政不太感冒的宗室王妃、郡主走动得特别勤。
酒宴闲聊的时候,纪王妃总是不经意地,要么叹气说太子年轻气盛,要么感慨什么过刚易折,话里话外都透着那么点意思,暗示太子锋芒太露,怕不是国家的好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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