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的夜风裹着松涛掠过问剑宗山墙,林渊贴在青瓦上的掌心沁出细汗。三炷香前他在听涛轩偶遇的灰衣老者,临去时往他手里塞了片枯黄的松针——针叶上用朱砂绘着传功阁后窗的方位,还有个"禁"字在月光下泛着诡谲的红光。
檐角铜铃突然轻响,三道白影如夜枭般掠过中庭。林渊屏息缩入飞檐阴影,看着巡夜弟子腰间玉佩映出的微光在廊柱间游走,待那串玉佩撞击声消失在东侧角门,才反手扣住瓦棱倒悬而下。鞋底刚沾到青砖,袖中罗盘突然发出几乎不可闻的震颤——这是他用机关术改良的探禁灵器,此刻指针正疯狂旋转指向西北方的传功阁。
传功阁三重飞檐在夜色中如展翅巨鹰,檐下悬着的"藏典纳真"匾额被岁月侵蚀得字迹斑驳。林渊贴着墙根绕到后窗,指尖刚触到窗棂,掌心罗盘猛地发烫,窗纸上竟浮现出淡金色的剑痕纹路。他想起老者临走时的叮嘱:"子时三刻,以问心剑诀叩三记。"剑诀甫一出口,窗纸应声而裂,露出尺许见方的洞口,内里霉腐气息混着陈年纸页的墨香扑面而来。
阁楼内的黑暗像是实质,林渊摸出袖中改良的萤石灯,淡青色光芒映出森然排列的楠木书架。罗盘指针此刻笔直指向正北,他沿着架间过道前行,靴底碾过地砖时,某块青砖突然发出极轻微的"咔嗒"声。警觉顿起,他旋身贴墙,只见头顶三尺处无声滑下七道细如发丝的金线——正是问剑宗护阁机关"天罗剑丝"。
屏息静待金线缩回暗格,林渊取出腰间软剑,以剑尖轻点地面探路。行至第三排书架时,罗盘震颤突然加剧,眼前书架上的典籍竟在萤石灯下泛着淡淡血光。他伸手触碰其中一本,封皮上的烫金突然剥落,露出底下用朱砂写的"禁"字,边角处还缠着半片枯黄的松针——与灰衣老者所赠一模一样。
"原来在此。"林渊低声自语,正要取下典籍,忽闻头顶传来瓦片轻响。他瞬间屏息,将萤石灯收入袖中,整个人如壁虎般贴在书架侧面。脚步声从屋顶掠过,阁外传来巡夜弟子的交谈:"三长老今夜亲自巡阁,诸位当心些,上月西阁失了本《烈阳剑诀》,至今..."话音未落便被风声吞没。
待脚步声远去,林渊重新点亮萤石灯,目光扫过书架,终于在最下层发现一本形制迥异的典籍。封面用鞣制的人皮革包裹,触手生凉,上面没有任何文字,却用银线绣着个持剑者的背影——剑穗垂落的角度,竟与萧无涯日常佩剑分毫不差。
翻开典籍的瞬间,一股阴寒之气顺着指尖钻入经脉,林渊急忙运转《太初剑诀》心法抵御。泛黄的纸页上,朱笔小楷写着"剑魔录"三字,卷首便见"以魔功养剑骨,逆天道破桎梏"的狂言。他越读越惊,书中所述竟与问剑宗"以正御剑"的祖训截然相反,更详细记载了如何将魔元融入剑骨,从而突破金丹期后的天道枷锁。
翻到第三页时,一幅墨绘突然映入眼帘:绝壁之上,黑衣人背身而立,手中黑剑吞吐着魔焰,衣摆扬起的弧度,连后颈处的朱砂痣都与萧无涯颈间那颗别无二致。林渊指尖发颤,脑海中闪过三个月前在演武场的场景——萧无涯演示"星河九式"时,转身刹那的背影与画中之人重合得严丝合缝。
"不可能..."他喃喃自语,忽觉掌心典籍发烫,抬头只见阁外亮起数盏气死风灯,灯笼上"刑堂"二字在风中摇晃。脚步声从四面八方逼近,林渊当机立断将《剑魔录》塞入贴身手轴,正要施展轻功,头顶传来破风之声——三道身影破瓦而入,为首者正是刑堂执事赵破虏,手中铁剑泛着寒芒。
"小崽子,上个月偷《烈阳剑诀》的也是你吧?"赵破虏冷笑,剑光劈头盖脸压下。林渊旋身避开,软剑出鞘与铁剑相交,火花四溅中借势跃上书架。阁内机关因打斗被触发,天花板上垂下无数剑丝,地面青砖翻起露出淬毒弩箭。他左躲右闪间,瞥见赵破虏袖口绣着的问剑宗徽记——与《剑魔录》封皮上的剑穗纹路,竟有七分相似。
"赵执事对传功阁机关倒是熟稔。"林渊边战边退,突然踢翻书架,典籍如暴雨般砸落。趁赵破虏闪避之际,他甩出袖中绳钩勾住横梁,借势破窗而出。夜色中传来赵破虏的怒喝:"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回到独居的听竹轩,林渊反锁门窗,取出《剑魔录》再次审视。指尖抚过画中人物后颈,记忆突然翻涌——三年前他初入问剑宗,在藏书阁见过萧无涯的档案,上面明言"天生剑骨,颈无朱砂",可他亲眼所见的萧长老,分明在那个位置有颗红痣。
"档案被篡改过..."林渊握紧典籍,忽闻窗外传来三声鹧鸪叫——正是灰衣老者与他约定的联络信号。吹熄烛火,他推开后窗,只见树影绰绰间,老者手中的松针泛着微光:"小友可是找到了《剑魔录》?"
"前辈早知此书在此?"林渊凝视老者腰间玉佩,断裂的纹路与《剑魔录》封皮上的剑穗图案惊人相似。老者叹息一声:"问剑宗初代祖师曾偶得魔功残卷,表面立誓禁绝,暗中却设传功阁密档,将魔功与剑诀融合之法代代相传。萧无涯...便是当代剑魔传人的候选者。"
小主,这个章节后面还有哦,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后面更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