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铜梯上的血滴落了三日。
齐不语仰头望着云端那些与自己面容相同的祭品,右眼的"盗"字烙印已经蔓延至半边脸颊。冷月用剑气在虚空中构筑临时结界,七情剑光与天梯垂落的青铜锁链不断碰撞,迸溅出的火花里总闪过些记忆碎片——有时是首座在炼丹,有时是苏半夏幼时被烈火灼烧的哭喊。
"你的魂火..."冷月突然按住苏半夏透明的手腕,"在倒流?"
确实诡异。本该逐渐消散的青色魂火,此刻竟顺着苏半夏的经脉逆向流动,最终汇聚在她心口那个被撕裂的缺口处,凝结成一颗半透明的种子。
苏半夏刚要开口,虚空突然裂开猩红缝隙。血手判官的生死簿残页如红叶飘落,每张纸上都浮现着齐不语被万箭穿心的画面。更可怕的是,那些画面正在变成现实——齐不语胸口凭空出现血洞,伤口形状与残页上的箭伤分毫不差!
"是因果咒。"苏半夏的银针在齐不语伤口上方悬停,"判官在通过生死簿残页..."
话音未落,银针突然被无形之力扭曲成"囚"字。血手判官的红袍从裂缝中浮现,他手中的判官笔竟是用人骨磨制,笔锋滴落的墨汁里沉浮着无数挣扎的冤魂。
"偷天贼。"判官的声音像是千万人同时宣判,"本官判你——永世为盗!"
笔锋划下,齐不语全身骨骼突然剧痛。他看见自己的指骨浮现出细密文字,每一节骨头都刻着"窃钩者诛"的律令。更恐怖的是,这些文字正顺着骨髓流向全身——血手判官要把他的身体炼成活体刑具!
冷月挥剑斩向判官,霜雪剑却在触及红袍的瞬间锈蚀成灰。七情剑气反噬自身,她咳出的血里带着冰碴:"他的律令...能腐蚀情绪..."
"因为天律本就是最毒的怨气!"苏半夏突然撕开衣襟,露出心口那颗魂火种子,"齐不语,挖我的往生心!"
生死簿残页突然暴动。血手判官似乎对那颗种子极为忌惮,骨笔急挥写下"禁"字,虚空顿时生出无数锁链缠向苏半夏。齐不语却比锁链更快——他的指骨虽被律令侵蚀,却也因此看透了锁链的构造。
"盗骨!"
他右手刺入自己左臂,硬生生抽出一段尺骨。骨头离体的瞬间,表面的律令文字突然活了过来,化作黑蛇咬向血手判官!趁判官格挡的空隙,齐不语左手并指如刀,精准地剜出苏半夏心口的魂火种子。
"种子里有..."苏半夏气若游丝,"...初代药王的..."
种子在齐不语掌心绽放。青光中浮现出上古药王的身影,那老人手持青铜杵,正在捣碎一块刻满律令的骨片。血手判官见状暴退,红袍下飞出无数血蛭——每只蛭虫背上都刻着"刑"字。
"原来你们天律盟..."齐不语将种子按进自己心口,"...最怕的是这个!"
青光暴涨。他全身被律令侵蚀的骨骼突然发出脆响,那些"窃钩者诛"的文字竟被硬生生震出体外,在空中凝结成一根完整的刑杖!血手判官首次露出惊惧之色,骨笔连划九道"斩"字,却见齐不语抓起刑杖反手一抽——
"啪!"
骨笔应声断裂。更可怕的是,断笔中流出的不是墨汁,而是血手判官自己的本命精血!那些血珠落地即燃,烧出"天律不公"四个大字。
"你...你怎么会..."判官的红袍开始褪色。
"因为老子盗的不是你的笔..."齐不语举起刑杖,杖身浮现出苏半夏教过的药王谷秘纹,"...是刻在你骨头上的恐惧!"
青光刑杖劈下时,血手判官突然撕裂红袍。袍下根本不是人体,而是由无数律令文字组成的傀儡!傀儡心口嵌着块青铜残片,正是齐不语在铁面巡使身上见过的罗盘部件。
"你以为赢了?"傀儡的声带是用血蛭拧成的,"天律早已刻进..."
冷月的剑气突然从地底刺出。七情剑光化作熔炉,将律令傀儡生生炼成颗赤红丹丸。她张口吞下丹丸,眉心浮现"刑"字烙印:"原来斩情...本就是最重的刑罚..."
虚空开始崩塌。血手判官消散处,浮现出座青铜刑架,架上钉着五个模糊身影——赫然是天律盟五大执法者的真身!每具身体都被律令锁链贯穿,而锁链另一端...连接着云端的天道祭坛。
齐不语突然跪地剧咳。他刚才强行移植的魂火种子正在焚烧五脏,而更可怕的是,被抽出的那段尺骨处,新生出的骨头表面...刻着《窃天录》的全文!
"你的骨头..."苏半夏爬到他身边,透明的手指抚过新生骨上的殄文,"...在记录真正的天律..."
崩塌的虚空中,突然飘来聋耳史官的春秋笔。笔杆自动折断,露出中空管腔里藏的青铜薄片——第三块罗盘部件。三块残片在齐不语胸前悬浮拼合,显现出完整的图案:倒悬的昆仑山顶,站着三千个捧心的"齐不语",而他们跪拜的对象...是面映着冷月面容的冰镜!
"原来我们..."冷月按住眉心的烙印,"...都是..."
惊天动地的碎裂声打断了她。虚空彻底瓦解,三人坠向无底深渊。下坠途中,齐不语看见自己的新生骨骼在发光,那些殄文正自动重组为陌生的功法——不是《窃天录》,而是《盗骨经》!
最后一刻,苏半夏用魂火缠住两人:"去青铜刑架...那里有..."
她的声音被呼啸的风声撕碎。齐不语只来得及抓住她即将消散的手,触到的却是一截冰凉的...青铜指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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