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安晴明显感觉到惠凡内心正在挣扎。
只是她究竟在挣扎什么？
想起以前看过的一些故事情节，庄安晴忽地就想到了什么，试探性地开口道：“难道，那场大火不是意外，而是人为？”
惠凡眸光当即闪烁了下，握着茶杯的手也下意识地紧了紧。
庄安晴一直留意着惠凡的神色，见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那场大火铁定就是人为的！
且惠凡很可能还看到了放火之人！
想到这里，庄安晴终于明白了为何惠凡之前会一直对玉佩和画像避而不谈，想来她是怕秘密暴露而招来杀身之祸吧。
只是话都已经说到了这个份上，她要怎么做才能让惠凡继续将事情全盘托出呢？
庄安晴想来想去最终也没想到什么好办法，索性直接挑明道：“师太，您当时已经看清了放火的贼人，对不对？”
惠凡脸色一白，下意识摇头否定：“没有，贫尼真的没有看清。当时贫尼只瞧见了一个模糊的身影，那身影从屋顶掠过，一眨眼便跳了出去。”
“跳了出去？”
惠凡点头，“是的，元施主的婢女说她家夫人身份贵重，不能和其他香客住在一个院子，贫尼便专门为她挑了一个单独的小院供她落脚。
那院子在庵堂最里边，附近是庵堂的花园，墙外则是外面的山林。当时贫尼就是要去那附近的花园看花，这才瞧见了那边院子腾起的烟雾。
贫尼当即赶过去，只是还没走到院子入口，贫尼便瞧见一个穿着黑衣的身影站在屋顶上，眨眼便从那屋顶跳到了墙头，然后没入了外面的山林。
那人打扮得几乎和夜色融为了一体，若不是因为走水有火光腾起，贫尼怕是连那人的轮廓也看不见。”
庄安晴想象出了当时情景，问道：“所以师太只远远瞧见了那黑衣人的模糊身影，并没能瞧见那人的面容，对吗？”
惠凡再次点头，“的确如此，当时看见院子突然走水，贫尼已经吓得六神无主，根本来不及留意其他。”
“所以师太之前是怕说出当年真相惹来杀身之祸，这才对此闭口不言吗？”
惠凡被说中心思，眸光闪了闪，对上眼前人那双澄澈清明的眼睛，惠凡心里莫名就涌上一股羞愧之感，别开脸叹气道：“贫尼有愧。”
庄安晴见惠凡如此大方承认，心里也有些敬佩，微微一笑，道：“师太无需自责，这也是人之常情，此时您愿意坦诚相告，小女子很是感激不尽。”
惠凡愣了愣，再次看向面前之人。
只见她脸上笑意盈盈，眸中透出真诚，丝毫没有冷嘲或指责之意。
见着这样一副神情，惠凡忽地就想起自己惨死的师妹。她记得师妹死时也就二十岁上下，也是总爱这般笑盈盈地看着她说话。惠凡的心一下子就抽痛起来，眼眶涨红鼻子一酸，忍不住就落下泪来。
看着忽然潸然泪下的惠凡师太，庄安晴怔住，忙关心道：“师太，您还好吗？”
惠凡哽咽着说不出话来，她朝庄安晴摆摆手，之后别开脸去闭上了双眼，努力缓和自己的情绪。
十来息后，惠凡终于渐渐平复下来，拿出帕子将脸上的泪擦干。
庄安晴见状，忙重新倒了一杯热茶递了过去，温声道：“师太喝口热茶定定神吧。”
惠凡接过茶杯喝了一口，又长长呼出一口浊气，苦笑道：“让小施主见笑了，贫尼方才想起自己惨死的师妹，心里难受，一时间没有忍住。”
庄安晴一惊，“您的师妹？”
想到方才提到的大火，庄安晴似乎明白了什么，“难道，您的师妹也受到那场大火波及？”
惠凡点点头，双眼又控制不住地蒙上了一层水雾。
她拿帕子擦了擦，接着道：“那黑衣人走后，贫尼就跑进了院子。当时贫尼都吓傻了，正想着去哪里找水灭火时，忽地就听见屋里有人在喊救命。贫尼当时也不知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想也没想就直接冲了进去。
进去后贫尼便看见了那位元施主和她的婢女倒在地上，当时她们都已经昏迷了。贫尼的师妹估计也留意到了这边的大火，很快也冲进来救人。我们分工合作，贫尼先背着元施主出去，师妹背着那名婢女跟在后头。结果我们刚出去，师妹就被屋顶掉下来的东西砸中，当场死在了火里。”
说完，惠凡眼中的泪再次不受控制地溢了出来。
庄安晴听了，心里也很不好受，只是此情此景她也着实不知该说些什么才能安慰惠凡，只得低低叹了一气，继续默默等在一旁。
惠凡这次过了好一会儿才缓了过来，等再次开口时，嗓子也已经有些沙哑，可她没有停止，继续将往事娓娓道来，“那时正值夜里，庵里人本来不多，刚开始根本没办法控制住火势。后来附近的村民被惊醒过来帮忙，等大火被彻底浇灭时，大火已经烧毁了大半个庵堂。所幸元施主住的那个院子比较偏僻，庵里众人都离得较远，这才避免了其余人员伤亡。”
说着，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润了润嗓子，又接着道：“第二日，元施主醒来，之后得知庵里情况，当即就要起身离开。她当时身体很虚弱，贫尼挽留她，让她等身子恢复之后再走。可元施主却说不想再连累我们，说完就头也不回地跌跌撞撞走了出去。”
不想再连累别人？
庄安晴眉心蹙了蹙。
看样子，解母应是知道那场大火并不是一场意外。
难道她也看到了那个黑衣人？
庄安晴思索了下，道：“听起来这应是师太您最后一次见她了，是吧？”
惠凡点点头，但下一刻又若有所思地摇了摇头。
庄安晴一怔，疑惑道：“莫非师太之后还见过她？”
惠凡认真想了想，皱眉道：“贫尼其实也不确定，就是在这件事过去一两年后，具体多长时间贫尼也忘记了，有一次贫尼出去化缘，途经一处山林曾撞见过一个样貌肖似那位元施主的女子。
可那女子当时做山户打扮，浑身上下似乎除了那张脸和元施主相似之外，并没有其他任何相似之处。贫尼一时间也拿不准，等贫尼想上前化缘时，那女施主已经走进山林不知去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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