县城武道协会分部,钱主管捏着电话听筒,手背上青筋暴起,那张脸,阴沉得快要滴出水来。
武道协会那边碰了一鼻子灰,自然不会就此罢休。
明着来不行,就开始琢磨些歪门邪道。
不出几日,县里几个衙门口,像是约好了似的,轮番往百草村跑。
打头的是卫生所的人,来了就板着一张死人脸,说要检查百草堂的药材质量,炮制流程合不合规矩。
村长李福贵急得嘴上燎泡都起来了,生怕这刚有点起色的合作社,再给搅黄了。
林楚钦倒像是没事人一般,稳坐钓鱼台。
卫生所那几个人刚踏进院门,话还没说利索,林楚钦就从屋里捧出一大摞装订得整整齐齐的册子。
“几位是来指导百草堂药材炮制流程的?我这儿刚整理了些心得,正想请市里药监局的专家给斧正斧正,几位先给掌掌眼?”
那册子上,从药材的采摘时节、炮制火候,到入库的湿度控制,图文并茂,比卫生所那套检查标准还详尽。
卫生所那几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青,跟开了染坊似的。
这还查个屁啊!
人家这标准,都能拿去当教材了!
几个人干巴巴地夸了几句“管理规范,值得推广”,便灰溜溜地打道回府。
卫生所的人前脚刚走,消防队那大红色的车后脚就呜哇呜哇地开到了村口。
说是接到群众举报,百草堂消防措施严重不达标,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领头的消防队长,指着院子里堆放的药材垛和柴火堆,唾沫横飞,说这也不合规,那也不达标,勒令立即整改。
林楚钦也不跟他争辩,慢悠悠从屋里又拿出一张红头文件。
“这不巧了么,县里刚给百草堂发了个‘防火先进单位’的牌匾,正愁没地方挂,几位给参谋参谋?”
那红头文件上,县大领导的鲜红大印,明晃晃的,刺得人眼睛疼。
消防队长捏着那份文件,手都开始哆嗦。
这他娘的哪里是什么乡下郎中,这分明是尊请不走的大佛!
“咳咳,林先生这防火意识,值得肯定嘛,很好,很好!”几个人讪笑着,也脚底抹油溜了。
几拨人下来,灰头土脸,连口热茶都没混上。
县里那些原本想跟着武道协会敲敲边鼓,占点小便宜的小鱼小虾,也都咂摸出味儿来了。
这百草堂的林楚钦,瞧着不显山不露水,实则是个硬茬子,水深得很!
谁也不傻,犯不着为了武道协会那点不清不楚的事儿,去得罪这么一号背景不明的人物。
消息递回钱主管耳朵里,他气得当场就把手边一个上好的青花瓷茶杯,“哐当”一声摔了个粉碎。
“废物!通通都是废物!”
官方这条路,看来是行不通了。
钱主管咬着后槽牙,面色阴鸷。
看来,只能用武道界的规矩,来会一会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林楚钦了!
“孙豹。”
当夜,月黑风高,连狗都懒得叫唤。
一道比夜色更浓的黑影,贴着墙根,鬼魅般摸到了百草堂后院。
来人孙豹,武道协会里使鹰爪功的好手,一手功夫在协会里也排得上号,自诩来去如风,探囊取物。
他奉了钱主管的密令,潜入百草堂,一探林楚钦的虚实,二来,也是想瞧瞧那失踪的朱雀,是不是真藏在这儿。
孙豹伏在墙角,侧耳听了听院里的动静,除了几声不知名的秋虫在草窠子里低鸣,再无其他。
他选了个僻静的角落,身形一矮,脚尖在墙上轻轻一点,整个人便如一片落叶,悄无声息地翻进了院墙。
院子里静得出奇。
孙豹弓着腰,借着院中几株老树投下的斑驳暗影,小心翼翼地朝着正屋那点微弱的灯光摸去。
刚绕过一丛半人高的药圃,脚底下“咔嚓”一声脆响,极轻,却像惊雷一般炸在孙豹耳边。
不好!
孙豹暗叫一声,脚尖猛地发力,身形就要向后暴退。
晚了!
他连哼都没哼出来,人已经头下脚上,被几根不知什么材质的细索捆了个结结实实,吊在了院中间那棵老槐树下,晃晃悠悠,跟块腊肉似的。
孙豹那身引以为傲的鹰爪功,此刻连根小指头都动弹不得。那绳索捆绑的位置太过刁钻,不偏不倚,正好锁死了他周身所有能够发力的关节。
又惊又怒,孙豹刚想张口骂娘。
一道人影从正屋的暗影里踱了出来,手里还端着个冒着热气的粗瓷茶杯,停在他面前。
林楚钦。
依旧是一身洗得发白的粗布衣衫,双手拢在袖子里。
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瞅着吊在半空的孙豹,偶尔呷口茶,姿态悠闲。
孙豹被他看得浑身发毛,一股寒气顺着脚底板直往天灵盖冲。
那是一种无形的压力,压得他喘不过气,仿佛自己所有的念头,都被眼前这人看了个通透。
先前那点子傲气,早就飞到爪哇国去了,只剩下渗入骨髓的寒意和恐惧。
林楚钦就那么站着,也不动手,也不说话,足足看了一袋烟的功夫。
孙豹额上的冷汗,已经把衣襟都浸湿了,手脚也开始发麻,再吊下去,非得废了不可。
终于,林楚钦动了。
他慢条斯理地喝完最后一口茶,伸出手,用杯盖拨了拨缠在树干上的绳头。
绳索“嗖”地松开。
孙豹“噗通”一声摔在地上,啃了一嘴的泥。
林楚钦连看都懒得再看他一眼,转身施施然走回了屋里。
整个过程,一个字都没说。
孙豹从地上狼狈地爬起来,刚想放两句场面话,就听见屋里飘出来一句慢悠悠的话。
“天儿凉了,夜里风大,容易着凉。”
“下次再来,记得多穿件衣裳。”
孙豹屁滚尿流逃回县城。
他把百草堂的遭遇添油加醋那么一说,钱主管那张脸,黑得能拧出墨汁。
他倒是想再派人手。
可协会里头,能使唤动的,有孙豹这身手的,已经扒拉不出几个了。
这个林楚钦,简直是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寻常的法子,怕是真撬不动他了。
钱主管在屋里头来回踱了半宿的步子。
最后,他一咬牙,暂时偃旗息鼓。
转为暗中死死盯着,等着新的由头,或者说,等着更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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