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击者的脚步声在地宫入口徘徊,却始终不敢踏入。洛桑突然醒悟——刀客面罩上绣的火焰纹,正是苯教血祭仪式中代表"畏怖金刚"的符号。他扯开左襟露出胸口的坛城刺青,对着虚空高诵莲花生大士心咒,暗门应声而开。哲蚌寺辩经场的柏树枝上挂满霜花。洛桑跪坐在绛红色氆氇垫上,看着八岁灵童将青稞粒摆成曼荼罗图案。小活佛的银质嘎乌盒里,飘出与夏珠林寺天珠相同的檀香气味。
"多吉画师用朱砂调了自己的心头血。"灵童指尖拂过洛桑带来的唐卡草图,血莲花印记突然在绢布上流动起来,"他在临摹帕巴拉秘卷时,看到了不该现世的东西。"
法号长鸣打断了对话。索朗官员带着英国探险队闯入经堂,镀金转轮手枪抵住灵童太阳穴。"香巴拉入口就在扎什伦布寺地宫,"英国人用生硬的藏语说道,"需要活佛的灵识和天珠共鸣。"
洛桑突然暴起,牦牛角匕首挑飞手枪的瞬间,索朗的琉璃义眼射出一道毒针。灵童腕间的蜜蜡佛珠突然炸裂,飞溅的琥珀碎屑在空中凝成忿怒明王相,将毒针震成齑粉。
"快走!"小活佛将天珠按进洛桑掌心,九只"眼睛"同时映出布达拉宫金顶的倒影。当追兵撞开经堂大门时,洛桑已抱着灵童跃入密道。怀中的天珠越来越烫,通道石壁上的六字真言开始渗血,他们仿佛正在穿过某位护法神的喉管。扎什伦布寺地宫的空气粘稠如酥油。洛桑将天珠嵌入坛城中央时,九道金光穿透了十二世纪的法王头骨。灵童的诵经声中,壁画上的白度母睁开双眼,指尖流淌出银河般的光带。
索朗的狂笑从背后传来。英国人的马灯照亮整箱金条,噶厦政府的朱红官印烙在所有永乐佛像的断肢上。"香巴拉的珍宝足够买下整个印度殖民地,"探险家将枪口转向灵童,"当然,活佛的头盖骨会放在大英图书馆最显眼的位置。"
洛桑突然挥斧斩断经幡绳,百年积灰倾泻而下。在众人咳嗽的瞬间,他抱起灵童滚进突然开启的暗门。多吉画师未完成的唐卡在怀中发烫,血莲花与天珠纹路在地面投下重合的光斑——那分明是昌都地形图,每个部落的位置都对应着人体脉轮。
当他们跌入最深处的轮回殿时,英国人的子弹擦着洛桑耳际飞过,击碎了莲花生大师像手中的金刚杵。整个地宫开始震颤,七百盏酥油灯同时爆出青焰,壁画上的雪山神女集体转身。
灵童的血滴在天珠表面,九眼纹路突然活过来般开始旋转。洛桑在炫目的金光中看见多吉画师的虚影——老画师正在唐卡上描绘他们的前世:身着铠甲的武士抱着小喇嘛,在雪山之巅点燃烽火台。
"原来是你。"索朗阴冷的声音在身后响起。他的琉璃义眼炸裂,爬出无数带经文的铁甲虫,"三百年前你们没能守住古格王城的秘密,现在......"
枪声与诵经声同时炸响。当铁甲虫潮水般退去时,洛桑发现怀中的灵童胸口绽开血莲,手中却紧握着从天珠里抽出的金箔——《时轮经》缺失的最后一页,正用吐蕃古语记载着香巴拉的真正入口:每个人心中的坛城。洛桑背着灵童在茶马古道的悬崖间疾驰,英国人改装过的福特卡车在后方喷吐黑烟。牦牛皮靴踏过冰封的驮队尸骸,怀中的天珠突然发出蜂鸣——前方百米处的经幡阵无风自动,褪色的布条竟编织成巨型血莲花图案。
"抓紧!"他扯过马鞍旁的哈达蒙住灵童双眼,纵身跃入怒江峡谷。雪水咆哮的江面上,百年前铁索桥的残桩像一排獠牙。英国人的子弹将岩壁凿出火星,洛桑蹬着悬空的转经筒链条,在摇摇欲坠的玛尼堆间腾挪。
卡车在弯道甩尾时,车厢里滚出个鎏金佛头。索朗站在车顶拉开复合弓,箭矢尾羽系着的雷管嗤嗤冒烟。灵童突然扯断九眼石项链,血珠甩在箭杆上竟让引信冻结。佛头坠入江心的刹那,洛桑看见多吉画师的面容在浪花里一闪而逝。
他们躲进废弃的印经院时,暴雨冲刷着墙缝里的《丹珠尔》残页。灵童用天珠在《时轮经》雕版上滚过,泛红的经文浮现在半空。洛桑突然认出这是多吉画室那幅泣血度母像的轮廓——唐卡背面用骨胶黏着张人皮地图。
"这是古格王后的皮肤。"灵童指尖拂过地图上的胎记,那些褐斑突然活动起来,化作七个移动的坐标,"英国人的车队带着永乐佛雕,每尊佛像肚里都藏着块我的前世舍利。"
院门轰然倒塌。索朗举着青铜十字金刚杵逼近,杵身刻满大昭寺的镇魔咒文。"三百年前你的前世烧了我的寺庙,"他扯开衣襟露出胸口的火焰形烙痕,"现在我要用香巴拉的财宝重建苯教神坛!"
洛桑抓起经版砸向对方,飞溅的木屑中,《时轮经》文字化作金色蜉蝣缠住索朗。灵童趁机将天珠按进人皮地图的脐眼位置,整幅唐卡突然立体展开,将三人吸入画中世界。他们站在由青稞穗编织的须弥山上。二十一度母环绕着水晶城旋转,每个毛孔都流淌着《甘珠尔》的字母。索朗的十字杵在幻境中变成双头蛇,英国探险家则化作三眼乌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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